第二十六章 殺雞儆猴

好看?

不結(jié)實?

沈梨秋說這話的聲音極輕,卻字字句句都落在了緊挨著她坐的沈蓉蓉耳里。

“真當(dāng)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雖不知曉沈梨秋這是在故意詛咒她,可好端端的來赴宴,先是濕了衣裳,后又被觸了霉頭。以沈蓉蓉的性子,怎能做到忍氣吞聲?

可她這話一出,一旁的沈二夫人便丟過來一個警告的眼神。

沈二夫人的意思很是明白。

以往,在家時任由沈蓉蓉怎么折騰??沙鲩T在外,這兒又是貴人云集的瑞親王府,沈蓉蓉便是有天大的委屈,便也只能忍著。

因沈二夫人這一眼,沈蓉蓉到了嘴邊的話便拐了個彎。

再次開口時,語氣也不是那般沖了,相反,還帶上了點笑意:“堂妹,我這是藤紋水霧薄煙紗,你可曾聽說過?”

伸手不打笑臉人,且沈梨秋本就不想在這種場合鬧將開來,見沈蓉蓉這般作態(tài),忙不迭的配合道:“并不曾。堂姐可愿給我解惑?”

見沈梨秋付了軟,沈蓉蓉愈發(fā)得意了。

只是礙于沈二夫人的眼刀子,她還不敢太過于張揚。

便低聲道:“這藤紋水霧薄煙紗卻是從江南一帶傳過來的最時興料子,單這一匹,怕是就值百多兩金子。這么點錢財?shù)挂矡o妨,只是這卻不是什么人都能買到的。”

“這倒是,便是買到了,怕也要看是被何人穿在身上吧?堂姐,你穿這身真當(dāng)好看。”

“那是自然!”

歡歡喜喜的應(yīng)著,沈蓉蓉忙著低頭整理衣襟袖口,卻沒留意到,沈梨秋趁著端茶的工夫,用近乎呢喃的音量說了一句話。

猛然間,沈蓉蓉歸整衣裳的動作一頓,忽的起身,用整個花廳都能聽到的音量朗聲道:“像這等好料子,自然得穿在我這樣美人兒的身上。像堂妹這般姿色平凡的女兒家,還是老老實實穿那些綾羅綢緞吧!喲,堂妹方才嫌這衣裳不結(jié)實?那更好,粗布麻衣更配你。”

除了沈梨秋外,誰也沒有料到沈蓉蓉會忽的發(fā)作。

最可憐的卻是要數(shù)沈二夫人了。

打死她都不會想到,這好端端的,自家女兒竟然會蹦出了這么一番囂張至極的言論。

沈二夫人當(dāng)下顧不得其他,慌忙起身拉住了沈蓉蓉,壓低聲音道:“你這又是發(fā)什么瘋?旁人都看著呢!”

又柔聲對沈梨秋安撫了幾句,道:“秋兒來嬸娘這邊坐吧。”

沈梨秋倒是乖覺,當(dāng)下應(yīng)了一聲,便走到了沈二夫人的旁邊。

而這時,她們這一角落的動靜,卻已然落在了已入座女客的眼里。

最初,沈梨秋和沈蓉蓉說話的聲音極輕,便是知曉這倆在說話,也只當(dāng)是在說姐妹倆的私密話??烧l知,冷不丁的,沈蓉蓉竟然起身,用近乎扯著嗓門的音量大吼著。

這下,卻是將諸女客的好奇心調(diào)動了起來。

要說沈蓉蓉這身打扮還真當(dāng)是引人注目。

不說旁的,她這剛上身的衣裳確實是好看得緊,配上她那柳條兒般婀娜多姿的身段,更是讓人一下子被吸引過去。

只是……

比起衣裳料子和身段,她那戴著面紗的臉龐,卻更讓人好奇。

在場哪個不是出身高貴的貴婦和貴女?饒是如此,這參加瑞親王府老太君的壽宴,卻是真沒必要遮著掩著。

再瞧瞧,伴在沈蓉蓉身側(cè)的沈二夫人和沈梨秋,也俱是生面孔。

當(dāng)下,貴人們好奇了。

喚了丫鬟打聽這幾人的身份,這下,貴婦貴女們卻都忍不住齊刷刷的側(cè)目了。

沈二夫人暫且不理會,剛被賜封為安陵縣主的沈梨秋雖看著有些怯懦,卻也問題不大。

而那氣焰囂張的蒙面女子,竟然就是艷冠東都的安陵侯府大小姐沈蓉蓉?

天,也知曉她究竟是何等的姿容,竟能讓三皇子另眼相看,且連參加這等場面的宴請也戴著面紗。

等等。

似乎三皇子早已澄清過了。

那所謂堂姐和堂妹未婚夫不得不說的故事,都是那沈蓉蓉單方面的勾搭而已。

而三皇子,只是犯了一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想到了這一茬,貴婦們紛紛掩面輕笑,笑意中包含的意思,卻讓人浮想聯(lián)翩。

貴女們要稍稍收斂一些,然相互之間也用眼神示意,面上均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偏生,沈蓉蓉絲毫不曾察覺到周圍的一樣。

“娘你怎的總是護著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見沈梨秋一副乖覺的模樣,沈蓉蓉沒來由的覺得心頭一陣煩躁,“我才是你的女兒,她不過是寄人籬下罷了。”

這話一出,沈二夫人終于忍不住變了臉。

寄人籬下這話,往日里在家說說倒是無妨,可這……

“蓉蓉,你給我閉嘴!要再胡鬧,我這就讓人把你送回去!”壓著嗓子,沈二夫人近乎在用氣聲說話,然言語之中的威脅,卻是實打?qū)嵉摹?/p>

一旁的沈梨秋低著頭,嘴角卻微微上翹。

烏鴉嘴果然好用。

不過是方才悄聲說了句讓沈蓉蓉在宴請上表現(xiàn)得蠢一些再蠢一些,效果竟會那般好。

然沈梨秋也有些許狐疑,為何她都說了沈蓉蓉衣裳不結(jié)實,卻沒出任何事端呢?

正狐疑著,眼角瞥到有人過來了。

這廂演了這么精彩的一出戲,饒是后來沈蓉蓉被沈二夫人強行壓制下來,先前的那一幕幕卻足以銘記于心了。

某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事兒,就在方才那么一瞬間,已在貴婦貴女們之間流傳開來。

偏著貴人們之中,素來不缺出身不凡又沒什么城府的千金小姐。

禮部尚書嫡女柳暮煙便是其一。

別看這名兒透著一股子淑女的味兒,這位卻不是什么嬌弱的小女子,反倒是一位能騎馬射箭,會拿皮鞭抽人的潑辣子。

不過,雖看不慣沈蓉蓉那囂張跋扈的樣兒,柳暮煙也不會一上來便直接使鞭子。

她是沒什么城府,卻不代表她沒腦子。

再者,今個兒她是來赴壽宴的,可沒帶鞭子。

徑直走到了沈蓉蓉跟前,柳暮煙笑得異常燦爛:“聽說你就是最近聲名鵲起的安陵侯府大小姐沈蓉蓉?”

聲名鵲起?

這個詞聽著倒是比艷冠東都好聽多了。

只是,乍一聽,還是覺得有些怪異。

然沈蓉蓉卻沒發(fā)覺。

“我是。請問這位小姐,您……”沈蓉蓉雖囂張,可那卻是對著沈梨秋的。她很清楚,今個兒是瑞親王府老太君的壽宴,能來赴宴的,那絕對是非富即貴。

不對,應(yīng)該都是貴人才對。

再看那柳暮煙,容貌氣質(zhì)都是上佳的,沈蓉蓉又不知曉這位平日里的行事作風(fēng),只觀其外表,還倒是哪家的貴女。

事實上,沈蓉蓉猜的也不錯。

“你問我?家父乃禮部尚書,家祖乃左相大人。”

六部尚書皆為從一品,而丞相則是一品大員。

沈蓉蓉瞳孔一縮,下意識的收斂了往日的囂張氣焰,帶著討好的口吻道:“原來是尚書小姐。”

柳暮煙斜眼看了她一眼,見自己說了那么多,對方都不知曉自己的姓氏,當(dāng)下便信了那安陵侯府已徹底敗落了。

又瞧了瞧一直老實立在一旁,仿佛毫無存在感的沈梨秋,柳暮煙微微有些遲疑。

若說她是單純的看沈蓉蓉不順眼,那么跟三皇子定親又被賜封為安陵縣主的沈梨秋,卻是她的心腹大患了。

又想著,沈梨秋剛被賜封為縣主,若此時與她為敵……

罷了,今個兒便先收拾沈蓉蓉,算是殺雞儆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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