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一樣子女,兩樣親疏

兩人沿著長廊慢慢地走了很久,直到拐過墻角,一眼能看到昭華殿正門了,祁諾潯才緩緩放開夜寒煙的手,笑道:“你先溜進去,我慢慢地走著,別讓人看到你跟我一起,又招來閑話。”

夜寒煙早已不怕閑話,但想到他竟連這一層也替自己慮到,心中不禁更是感動,當(dāng)下也不多言,忙從角門里走了進去。

進到殿中不過片刻,果然有小太監(jiān)通報二殿下到,接著便看見祁諾潯端端正正地從正門里走了進來。

皇后見了他,神色卻只淡淡的,倒是莫云纖款款站起身來行了個禮。

夜寒煙本以為他們母子相見,定有好些話說,誰知祁諾潯落座之后,卻只是靜靜地坐著,皇后自與莫云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竟對自己的親生兒子視而不見。

夜寒煙自幼深得母妃寵愛,自以為天下的母親都該是那樣溫柔可親的,如今見祁諾潯孤零零地坐在下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卻掩不住眼中的孤寂和失落,她心中不禁大感不忍,只苦于自己是奴婢身份,連一句安慰的話都不敢說。

這樣熬了許久,祁諾潯注意到夜寒煙的目光,忽然向她笑了一笑,趁皇后不注意,竟做了個鬼臉給她看,害得夜寒煙險些笑出聲來。

偏偏好巧不巧的,這個藏不住的笑容被莫云纖看見了。二人嫌隙已深,莫云纖當(dāng)然不會放過任何教訓(xùn)夜寒煙的機會,當(dāng)下便冷冷地問道:“本公主自與母后說話,你笑什么?本公主的話很好笑么?”

夜寒煙再要收斂笑容已經(jīng)來不及,偏又不能說出祁諾潯扮鬼臉的事,心中不禁焦灼萬分。

偏偏莫云纖身旁的一個小宮女又笑道:“公主多心了,奴婢看見小煙姐姐只是對著二殿下笑呢,只怕未必是取笑公主的!”

此話一出,就連皇后也不禁冷了臉色,心中對夜寒煙越發(fā)厭憎,目光冷得幾乎要結(jié)冰。

事情牽扯到了自己的身上,祁諾潯要避嫌,求情的話只得咽了回去,臉上勉強堆起事不干己的笑容,只在心中暗暗著急。

夜寒煙強作鎮(zhèn)定,笑著向祁諾潯福了福身:“奴婢失禮,請二殿下恕罪。”

祁諾潯見她并不十分慌亂,心中也強自安定了幾分,順著她的話問道:“恕罪不難,你倒先說說,為何發(fā)笑?”

夜寒煙煞有介事地道:“奴婢該死,適才看到殿下片刻工夫打了十幾個哈欠,心中不解,忍不住便笑起來了。奴婢心里想著,殿下縱使再思念娘娘十分,也該睡足了午覺再來才是啊!似這般昏昏沉沉的沒個精神頭兒,娘娘便是有心想跟您親近,您卻只顧困倦,豈不是辜負(fù)了娘娘的舐犢之心,也枉費了您自己前來拜望娘娘的一片孺慕之情?”

皇后聽見這番話,細想想竟也覺得有理,臉上不禁浮現(xiàn)出慈祥的笑容,柔聲向祁諾潯道:“你既困倦了,便回去歇著。本宮知道你在你父皇身邊每日公務(wù)繁忙,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你只心里記著本宮就是了,原也不必每日都來。”

祁諾潯多年未見母后如此親切慈和,一時竟受寵若驚,忙謙遜了一番,又道:“兒臣只要見了母后安康,便覺得精神百倍,再多的困倦疲憊,也都不知道了。”

出云公主笑吟吟地道:“潯哥哥倒是會說好話哄母后高興,只是你既然見了母后便精神百倍,怎的方才又連連打哈欠呢?”

素月知道皇后近來心中常常自怨自憐,生怕二皇子說錯了話,又讓她生氣,忙在一旁笑道:“小煙這丫頭慣會胡言亂語,便無事也要生出些事來!二殿下哪里是打哈欠,分明是聽見娘娘和公主殿下說得有趣,幾次想開口附和,只苦于插不進話而已!”

皇后知道出云公主說起話來像連珠炮一般,旁人要插一句進去確實極難,心下立刻就相信了素月的話,嗔怪地向夜寒煙瞪了一眼:“這丫頭的嘴果然是信不得的,險些上了你的當(dāng)!”

夜寒煙心知皇后此刻的責(zé)怪,卻是喜歡多而怒意少了,忙感激地向素月看了一眼,之后才笑道:“奴婢糊涂,只看見二殿下張嘴,卻聽不見聲音,只當(dāng)?shù)钕率谴蚬?,真真該死!日后還要請素月姐姐多多提點才是!”

素月笑吟吟地道:“你聰明勝我百倍,還怕沒有出頭的日子?過得幾日規(guī)矩熟了,娘娘這邊才用得著你呢!只怕到時候我反倒要你來提點,到時你可不要翻臉不認(rèn)人!”

莫云纖見好好的一個機會,又被夜寒煙輕輕松松地躲了過去,心下十分不甘,一時卻又無法可想,心下不禁遷怒于祁諾潯,恨他不肯立刻給夜寒煙治罪,竟讓她花言巧語給討了個好去。

皇后的眼光是何等銳利,早已看出夜寒煙和素月二人一唱一搭,正是為二皇子鳴不平。想到自己一向?qū)Υ巫佑H情頗疏,心下不覺生出了幾分歉然,拉著祁諾潯著實關(guān)懷了幾句,連帶著對夜寒煙也添了幾分親近之意,只氣得出云公主柳眉倒豎,卻偏偏無可奈何。

趁著皇后低頭喝茶的工夫,夜寒煙悄悄地向祁諾潯看了一眼,見后者恰恰也在看著她,兩下里目光相觸,不約而同地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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