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行至臨關

穆鳶在這個被白粉色紗?;\罩起來的車架上足足生活了十日。

除了每天偶爾在傍晚的時候能夠下來松快一下,其他的時候都呆在車上面,沒有需要的話整個車隊都不能停下的。

穆鳶托著下巴靠在軟墊上,眼睛透過紗緞看著外頭,雙眼放空。她的懷中抱著一個木盒子,那原本是拿來裝謹獻給大周皇帝貢品的盒子,很是精致華麗,可是如今,十數名能工巧匠一起鍛造的精美金器被穆鳶隨意的扔在一旁,而盒子里頭的東西,她卻從來沒讓任何人看到過。

盤腿坐在一旁的賽金并沒有戴上面紗,因著前陣子的沙暴她發(fā)了熱,數日才算大概痊愈,只是因著那場沙暴她被卷飛后重重摔在地上,手臂有些脫臼,雖然經過了包扎,可是畢竟從小跟在公主身邊沒有受過苦,身嬌肉貴,這么多日子過去了還是固定著手臂。

那之后穆鳶就不曾讓她再去外面守著,而是與自己一同呆在車中。

賽金臉蛋圓圓的,瞧著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年紀,臉上的嬰兒肥還沒褪去,杏核般的眼睛瞧著便是可愛乖巧。她是爾雅公主的母親高樂公主隨身侍女的女兒,父親則是陪同高樂公主一同前往外邦提亞國的侍衛(wèi),父母都是大周人,賽金的容貌也自然是大周的模樣,只不過在外頭生活的多了,言談難免帶了些口音。

“公主,我能拆了它嗎?”賽金微微抬了抬手臂,晃蕩了一下上面白白的布條。

穆鳶把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聽了賽金的話,面紗后的臉上露出了個無奈的笑容:“夫焉給你包扎的時候說的話,你忘了嗎?”

“賽金姑娘這胳膊要固定滿十五天,不然以后會落下病根。”夫焉的聲音也適時的從外頭飄進來,倒是讓穆鳶一笑,瞧著有些正經過頭的大個子顯然也很懂得湊趣呢。

穆鳶是問過夫焉的,賽金有沒有大礙,夫焉給的回復是賽金這傷只是硬傷,覺得疼,但也就幾日便能好了。不過穆鳶卻讓夫焉往長了說往重了說,卻是穆鳶害怕自己有些什么地方漏了破綻被賽金瞧出來,索性圈了她的胳膊,讓她行為不便,也就沒那么多心思觀察自己。

不過這顯然是不能對人言的緣由,穆鳶便與夫焉說是要敲打敲打賽金,這丫頭做事情慣來不很穩(wěn)妥,在提亞,上有公主撐腰下有其母回護,方也罷了,若是去了大周,還毛毛躁躁怕是要吃虧的。

這個理由好歹把夫焉糊弄了過去,卻讓賽金平白多辛苦了幾日。

穆鳶手指尖描畫了下木盒上頭的紋路,一雙美目卻是看向了賽金:“可聽見了?”

賽金癟癟嘴巴,重新把手放下,不再說話,只是瞧著有些不高興。

穆鳶并不討厭賽金的性子,相反是有些喜歡的。賽金長的甜美,性子雖跳脫卻也可愛,高興不高興都擺在臉上十分好辨認,這般好似從來不知道愁苦怎么寫的小姑娘卻能在沙暴來之前死死護住了自己主子,卻是個心地純潔的。

小心翼翼的把木盒放到一旁,穆鳶從羊皮袋子里倒出了一杯羊奶,遞了過去:“過來。”

賽金眨眨眼睛,便就這么湊了過去,用自己行動便利的手接過來,低了頭道:“謝謝公主。”自己喝了一口,而后笨拙的也給穆鳶倒了一杯,“公主你也喝。”

穆鳶聞言看著賽金笑笑,從她手里接過了那個杯子,道:“聽夫焉說,我們晚上就能趕到大周邊塞的鎮(zhèn)子了。”

賽金妥帖的把羊皮袋的塞子塞住,確保不會有絲毫漏出后便塞進了一旁的木箱中。聽到穆鳶的話,小姑娘的臉上露出了抹笑:“那是好極,這些日子在車上悶得都快要忘記怎么走路了。”

“就你貧嘴。”穆鳶笑著說了句,便是舉起了杯子,車子略微有些顛簸,穆鳶的手卻很穩(wěn)當。

將面紗取下,露出了精致的臉,朱唇輕啟,羊奶中混合著杏仁的味道進了口中,甜中帶些微微苦澀,卻并不腥氣。穆鳶滿意的挑挑眉尖,而后一飲而盡。

只見穿著藍色衣裙的賽金擦干凈了手掌,而后往前膝行了幾步,湊到穆鳶旁邊后道:“公主,此番前去大周,大周的皇帝會不會見咱們?”

穆鳶把空了的杯子撂到了一旁的矮桌上,笑容淡淡:“自然是會的。”

“我聽阿爸說,大周的皇帝很厲害,就像是真神一樣。”說著,賽金的眼睛里似乎閃著光亮,“他也有六條胳膊,三個腦袋嗎?”

穆鳶雖然頂替了爾雅公主的身份,也畫成了她的樣貌,可卻沒有她的記憶,自然也不清楚賽金口中三個腦袋六條胳膊的是什么。不過光是聽賽金的描述,就知道那位真神的模樣恐怕不似人形。

穆鳶心里轉了個圈,臉上卻是平靜的笑笑:“傻姑娘,皇帝也是人,怎么可能有三頭六臂。”

賽金點點頭,看上去依然有些懵懵懂懂的。穆鳶沒有接著說什么,只是伸手摸了摸賽金的長發(fā)。

數個時辰后,拉車的駱駝停了步子。

賽金起身去撩開了車門前的紗幔,穆鳶抬頭去瞧,看到的便是一片村鎮(zhèn),商旅往來人聲鼎沸,卻是一片熱鬧景象。

旁邊的石碑上所書三個大字,臨關鎮(zhèn),想來便是這村鎮(zhèn)的名字了。

而站在鎮(zhèn)子口的是一名身著青色官服的男子,面若冠玉,眉目如畫,端的是好相貌,瞧著自是儒雅非常,可就這么個好似書生般的人物卻在腰間挎了柄長劍。

穆鳶瞧著他,他也瞧了回來,而后,男子上前兩步,笑著行禮道:“下官董黎軒,奉圣上之命護送公主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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