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婆媳

走過長長的長樂巷,兩邊都是高高的墻樓,天空在頭頂只有逼仄的一小塊,浮云只偶爾在頭頂流過,路上不時有三兩個宮婢走過,深秋的金色陽光帶著暖意灑在她們淡粉色的絲質(zhì)紗衣上,瑩白的鵝臉上眸子清澈靈動,傅華昔盯著看著,心里頭琢磨著,這宮里頭的宮女都是這個水靈勁?。?/p>

“娘子瞧她們做什么,相公我這兒就夠娘子你瞧了!”姜祁霄嘟囔著,帶著些許撒嬌的意味。

傅華昔瞪了他一眼,隨即又想到這妖孽沒個正形的,宮里頭的宮婢們長得這么水靈,他肯定是染指過了,就算沒有,也難保以后不會染指,隨即頓住腳步,直盯著姜祁霄,“這宮里頭的宮婢長這么水靈,你有沒有過歪心思?”

傅華昔這一問,可是戳到姜祁霄的癢點(diǎn)了,得意勁就止不住的往外冒,“娘子放心,往后我眼里心里都只有娘子一個!”

傅華昔一下又覺著問得沒趣,本來就是好奇問了句,反倒又給姜祁霄利用了去往歪里想,看著這妖孽臉上別有深意的笑,傅華昔就沒來由的一陣煩躁,耳朵根一下又紅了。

“這夫妻之間,就要時不時表表心跡,才好增進(jìn)感情,方才我已經(jīng)說了,娘子也對我說說可好?”姜祁霄死皮賴臉地拽著傅華昔,粘著她要她也說上幾句混賬話,這傅華昔哪有臉皮說那些,這會兒拉拉扯扯間叫旁邊悄聲走過的宮婢看了去,已經(jīng)是讓傅華昔大大不自在了。

“你閉嘴,你成天在宮里頭就學(xué)這些無賴潑皮話?太傅那兒就是這么教導(dǎo)皇子們的?”傅華昔低聲吼著,動作間的掙扎越來越用力了,姜祁霄也心知傅話昔臉皮薄,真胡鬧惹惱了她,這后頭甜甜蜜蜜的夫妻生活就沒盼頭了,就急忙收住了無賴的神情,拉著傅華昔往長樂巷深處走去。

不過這六皇子和歌男子拉拉扯扯親親我我的戲碼,是給路過的宮婢們看了個邊,這上頭再是威嚴(yán)恐嚇,下頭就是有人管不住嘴的,還未等姜祁霄從皇后的元和殿出來,這閑言碎語就在宮里頭傳開了,可是這波閑言碎語還沒過去,內(nèi)務(wù)府確切的消息就出來了:六皇子擇日將于傅將軍成親,還特特強(qiáng)調(diào),是傅將軍嫁進(jìn)皇家!

傅華昔隨著姜祁霄走到長樂巷盡頭,跨過玄色的長樂門,里邊就是后宮了,一般外臣若非宣召,是不得在后宮走動的,傅華昔上次來這里是十幾年前了,那個時候明帝剛剛即位,父親在外鎮(zhèn)守邊關(guān),德馨皇后祁蕓宣召傅家家眷進(jìn)宮赴宴,那次是傅華昔第一次進(jìn)后宮,也是此后多年間的唯一一次,今日,傅華昔是第二次踏足這里。

姜祁霄帶著傅華昔入了長樂門,就左轉(zhuǎn)直奔皇后的寢宮去了,“母后的寢宮在東南角處,挨著父皇的元清殿,我的祥慶殿在元和殿的后邊,一會兒見完母后,昔兒去我的祥慶殿休息,可好?”

這后宮分了東西兩個宮,東宮那邊住著皇上皇后,還有皇子們,皇子的教導(dǎo)之責(zé)一律是應(yīng)在皇后名下,西宮里頭住著的是妃子和公主們,妃子和公主們每日辰時須要向皇后請安,東西宮之間有個永寧宮,里邊住著的是太后。

傅華昔聽著姜祁霄說著,卻是斂著眉不說話,心頭隨著往前踏出的每一步不住地收緊:這后宮之內(nèi),依仗的是母憑子貴,德馨皇后就這么一個兒子,若給了自己,陪著耍假斷袖去了,她在后宮之中的地位又能依仗誰呢?傅華昔可聽宋芙婷提過,這后宮里頭皇后不甚得明帝的心!

大概是走過了長長的一條巷子,盡頭是一道朱紅色雕花宮門,宮門處有太監(jiān)守著,走進(jìn)宮門,里頭是巍峨的兩座寢殿挨著:元清殿和元和殿,這兩處殿是后宮里頭最高的地方,殿前是高高的漢白玉石階,元清殿的東南面立著一尊九龍壁,龍姿張揚(yáng)霸氣,龍首威儀端方。

元清殿的石階兩旁是騰躍之姿的青龍,龍睛圓睜,龍首昂揚(yáng)向上,五爪怒張,大概是象征著飛龍在天,九五之尊;元和的石階兩旁則是展翅欲飛的朱雀,鳳首凌厲,翎羽張揚(yáng),通身朱紅色。

大越文化根子里講求陰陽調(diào)和剛?cè)嵯酀?jì),可這母儀天下的皇后寢宮除卻剛硬的冷厲外,尋不到一絲陰柔的氣息,大概是大越的皇后,在明爭暗斗的后宮中,是要有雷厲風(fēng)行的鐵血手腕,才能護(hù)得住母儀天下的尊榮,也才能守得住九五之尊的大越皇上的清寧后宮吧!

傅華昔跟著姜祁霄一步步步上石階,心里努力回憶著皇后的模樣,尋思著一會兒面對皇后時該如何應(yīng)對。

到了殿門口,有個宮女已經(jīng)候在門口了,看模樣大約三十多歲,眉眼慈善,神態(tài)清和,看著裝,是有些品階的,應(yīng)該是常年貼身伺候德馨皇后的大宮女。

“子墨姑姑是在等我和昔兒嗎?”姜祁霄對著子墨言語間透著股親昵,想來也是處久了,主仆之間的界限模糊了些。

“奴婢叩見六殿下、傅將軍,皇后娘娘一早得了消息,正在殿內(nèi)等著六殿下和傅將軍呢!”子墨低首一拜,說道,神態(tài)恭敬,并沒有任何訝異或者好奇的神色。

“嗯,肯定是父皇著人來通報了,我還想帶著昔兒給母后給驚喜呢!”姜祁霄笑著說道。

“六殿下、傅將軍,請!”子墨說著引著姜祁霄和傅華昔往殿里走去。

進(jìn)入殿中,皇后祁蕓端坐在殿正中的椅子上,眉目如畫,依然存留著當(dāng)年姿容絕麗、名動京城的風(fēng)華,只是現(xiàn)在歷經(jīng)時間磨礪,攜了股醇香的底蘊(yùn),越加耐人尋味,一身玄色鳳袍,襟口袖口出用金絲繡著翎羽,腰間系著紅玉鳳首紫金寬腰帶,腰帶上綴著鳳紋青玉,端莊貴氣,皇后下首兩側(cè)放在鶴形青銅熏籠,散著幽幽暗香的薄煙從鶴醉里緩緩?fù)鲁觥?/p>

子墨領(lǐng)著姜祁霄和傅華昔進(jìn)入殿中,便退了出去。

“霄兒,你又跑出宮去胡鬧了?你父皇一早就差人來說,你一會兒要過來,定是你惹了什么事了!”皇后帶著點(diǎn)慈愛的寵溺,又夾著三分責(zé)備的說道。

“兒臣是帶著娘子來看母后了!”姜祁霄說道,說著拉著傅華昔過來給皇后仔細(xì)端詳,“這便是兒臣的娘子,昔兒!”

“臣傅華昔叩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傅華昔說著俯身拜過,皇后沒有應(yīng)她的話,而是看著底下跪著的傅華昔。

皇后慈善的眼眸稍稍上翹,竟然帶著股凌厲的深沉在里邊,眸光在傅華昔身上探究,傅華昔覺得自己就像個被切割的頑石,里頭到底是玉料還是石頭,被皇后看了個一清二楚,完全沒有可以掩飾的角落,既然如姜祁霄說的,是“避無可避”,那么,便大大方方給皇后瞧個清楚吧!

不過,仔細(xì)看去,姜祁霄同德馨皇后之間的神韻更像些,怪不得這個妖孽能入京城里大多數(shù)名門閨秀的心,這皮囊陪著顯赫的身份,又有幾人能擋得了,便是傅華昔,想來也只能在陌路相逢之時才會淡然一下離去而已,朝夕相處之下,這妖孽必定能占了傅華昔的滿心滿眼。

“呵呵,霄兒,你父皇那邊見過了?”皇后低笑著看著下首的幺子問道。

姜祁霄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神里帶著淡淡的喜色,“嗯,父皇那頭已經(jīng)頒了旨,讓內(nèi)務(wù)府和禮部一起操辦兒臣的婚事,昔兒往后在內(nèi)宮里走動不方便,成了親,兒臣便要搬到宮外去住了!”

皇后聽罷,起身步下臺階,到傅華昔跟前,將她攙扶了起來,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柔軟的手帶著溫潤的觸感,將暖意直直送到傅華昔的心底里,“霄兒有些胡鬧,往后昔兒你要多包容著,這夫與妻之間,最講究的是個‘信’字和‘容’字,帝王之家里頭,有諸多的禮儀和規(guī)矩,更是如此了,往后昔兒也要多幫襯著點(diǎn)霄兒。”

傅華昔雖是早料到結(jié)果,畢竟有明帝的圣旨在,可皇后跟前這么輕易就被認(rèn)可了,傅華昔倒是沒有想到的,心里頭正琢磨著:這一家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呀,再怎么說姜祁霄在明面上可是在跟自己斷袖啊,怎么給個這么清淡的理所當(dāng)然的反應(yīng)啊,這德馨皇后都直接跟自己傳授起夫妻之道了?。?/p>

“臣遵旨!”傅華昔回道,眼眸神情還隱隱透著股錯愕的呆愣。

“這往后便是本宮的兒媳了,昔兒不必如此拘禮!”皇后輕輕拍了拍傅華昔的手安撫著。

“兒臣聽宮外的人說,這婆媳關(guān)系是最難處的,戲本子里也有惡婆婆刁難新媳婦的橋段,母后可別為難昔兒才好,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媳婦!”姜祁霄在一旁看著皇后說著,眉間帶著一絲撒嬌的稚氣,又有些幺子承歡膝下的奉承。

皇后這回看著姜祁霄的神情全然帶了尋常母子之間的親昵,“這媳婦還沒娶進(jìn)門,你就這么向著她了,有你這么偏了心的兒子,這婆婆能不刁難新媳婦?”說著又轉(zhuǎn)頭看著傅華昔,“宮里頭規(guī)矩多,霄兒也就在本宮跟前失禮些,這天家里頭就是缺些尋常百姓的親情在,本宮覺著霄兒在我跟前自在些好,往后昔兒也不必在我跟前拘束,禮數(shù)是給那些打著燈籠尋茬的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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