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那不是大少奶奶嗎?她到這里來做什么?”身后傳來一個小丫鬟詫異的聲音。
另有一人立刻冷笑道:“果真是她,我還以為她打算老死在邀月齋里呢!每次去請她來拿個主意,她都裝出要死不活的樣子來,推說什么‘身體不適’!真真是頭一次見這么沒臉沒皮的,連雞屎都沒生出一泡,居然還有臉學人家抱窩!她以為她撂挑子什么都不干,大少爺就娶不到葉小姐了嗎?真是太把她自己當一盤菜了!”
“就是就是,沒有她,咱們還不是照樣熱熱鬧鬧地把新房裝扮出來了?過幾日咱們自去向新奶奶討賞,還能少了咱們什么不成?”
“新奶奶是一定會賞的,爺?shù)馁p難道會少了?你不見爺每日來的時候,看見這滿院子的喜氣,高興得都合不攏嘴呢!你呀,這會兒別心疼那點子力氣,過幾日有你笑的……”
她們越說越熱鬧,鵲兒只氣得渾身發(fā)顫。本該呵斥幾句,卻見這院子里少說有一二十個丫頭婆子,幾乎全部都是大太太那邊的人,她遲疑了一下,只得咬牙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傾墨本已招呼身后幾人抬了箱子要進屋,走出幾步忽然又站定了。那些說得正高興的小丫鬟們察覺到氣氛不對,聲音便漸漸地低了下去。
只聽傾墨冷聲道:“領賞錢還是領板子,這會兒還沒定下來呢!嚼舌根子的時候,最好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免得到時候自己打嘴巴子!”
大少爺身旁最寵信的人開了口,小丫鬟們自然是誰也不敢吱聲,各自灰溜溜地退到了遠處。
鵲兒長吁一口氣,斂衽向傾墨道謝:“這次多虧你了。只是——你這樣幫著我們,太太會不會給你小鞋穿?”
傾墨挺起胸脯,滿不在乎地笑道:“萬事都有爺罩著,我才不怕呢!”
柳清竹神色淡然,仿佛對所有的聲音都充耳不聞。鵲兒走過來挽住了她的手臂,她輕輕點了一下頭,轉身便走。
傾墨遲疑了一下,忽然在后面叫道:“奶奶,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您都一定要相信爺,他不會叫您受委屈的!”
柳清竹的腳下沒有絲毫停頓,鵲兒等人看不透她的心思,只得試探著安慰道:“傾墨那句話好像別有深意的樣子,也許……爺心里有別的打算?”
柳清竹站定腳步,沉默了片刻才笑道:“他們主仆二人一向高深莫測,誰知道他們在玩什么!這會兒不忙回去,帶上婉兒,你陪我回尚書府去一趟。”
“奶奶……”鵲兒滿臉悲戚,欲言又止。
柳清竹竟反過來安慰她:“別多想了。在府中這幾年,什么難聽的話沒聽過?她們說過便忘了,咱們何必要往心里去?”
見主子談笑如常,話似乎反而比平時多了些,鵲兒心下稍稍安定,忙強笑著點頭應是。
柳清竹又笑道:“好久沒回尚書府了,前兒那柳平家的說我是白眼狼,這話倒似乎有些道理。父親這會兒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埋怨我呢!”
新蕊聞言忙不迭地跑去叫人備車馬,初荷卻遲疑道:“咱們要不要等爺回來一起去?不然,叫尚書府遣人來接也好……這樣一聲不吭地自己回去了,實在有些不像話。”
“我回娘家去看看自己的父親,有什么像話不像話的?父親一向疼我,還能為這個把我打出來不成?你見了柳平家的那副嘴臉,就以為我們尚書府人人都是那樣的了,是不是?”柳清竹不以為然地笑了一笑,徑自從初荷的身旁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