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兒的善解人意,讓柳清竹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但她也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蕭潛那里,才是最不好過的一關(guān)。
她永遠記得他許下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更不會忘記他為了實現(xiàn)這個承諾所做的一切努力。
可是現(xiàn)在,卻要由她,親手來毀掉他的這個承諾,他的心里會怎么想?
如果易地而處,柳清竹相信自己一定會很難過、很失落,一定會覺得自己這些年的犧牲都十分可笑。
所以,柳清竹已經(jīng)做好了迎接雷霆之怒的準(zhǔn)備。
這一日蕭潛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晚。
他并沒有往邀月齋而來,柳清竹只得往書房中去找他。
“我已經(jīng)在外面吃過晚飯了,你何必又要忙活。”對于她的到來,蕭潛竟然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多的意外,盡管她幾乎從不到這書房中來。
柳清竹不得不疑心他早已聽過這個消息。但他既然不提,她也只得裝著漫不經(jīng)心地道:“知道你吃過了,我叫人做了幾樣小點心,免得你夜里看書又餓著。”
蕭潛聞言不禁搖頭微笑:“你當(dāng)我是三歲孩子嗎?”
在他的微笑之中,柳清竹心中的不安奇異地淡了,她不由分說將幾個小碟子和兩只酒盞擺放到桌上,笑道:“三歲小兒一定知道餓了要找吃的,可是你就未必。”
“從前也不見你這樣賢惠,今兒是怎么了?”蕭潛干脆放下手中的書本,含笑看著妻子的一舉一動。
感覺到他的視線,柳清竹的手忽然僵硬起來,臉上也不知該作何表情,一顆心更是不受控制地砰砰亂跳,鬧得她的臉色都有些不尋常了。
蕭潛忽然站起身,從柳清竹的身后攥住她的手,鄭重地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告訴我!是不是母親又為難你了?”
柳清竹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此事。”
“清兒,你騙不了我!”蕭潛用力地將柳清竹拉近到自己面前,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睛。
柳清竹努力地回避著他的目光,沒什么底氣地道:“真的沒有……太太可是誥命夫人,豈有跟晚輩較真的道理?再說了,上面還有老太太呢!”
“可是你的眼睛不是這么說的。”蕭潛平靜地道。
柳清竹頓時沒了底氣,懨懨地低下了頭。
“告訴我,怎么了?”蕭潛拉她坐下,放柔了語氣問。
“是……太太想盡快重新給你說一門親事,用來止住民間的流言蜚語……”柳清竹斟酌著詞句,小心翼翼地道。
蕭潛報以一聲冷笑:“荒唐!”
柳清竹忙道:“老太太也是這么說的,今兒在春暉堂給了太太老大的沒臉……近一兩年里,太太應(yīng)該不會再提這件事了。”
“所以呢?”蕭潛面色未變。
柳清竹卻被他問得有些發(fā)慌:“所以……所以你高興還是不高興?”
“清兒,”蕭潛箍住柳清竹的雙肩認真地道,“你跟我說話,最好一次說完。說一半藏一半,會讓人很不舒服,知道嗎?”
柳清竹悶悶地低下頭,過了老半天才下定了決心,猛地抬起頭來:“老太太已經(jīng)吩咐了,要選一兩個丫頭給你放在屋里。我……”
“你答應(yīng)了?”蕭潛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
柳清竹被他忽然冷厲起來的語氣嚇了一跳,半晌才道:“太太說,長房的子嗣是天大的事……我沒有法子不答應(yīng)……”
蕭潛冷冷地“哼”了一聲,并未說什么。
柳清竹知道他在生氣,卻不知該如何勸他,過了許久才低聲道:“我知道,這都怪我沒用……若是我能順利生下一個男孩,也不至于鬧成如今這樣,可是我……我不能太自私。我知道你心里對我好,可正是因為你對我好,我更不能讓你為了我而被別人笑話……”
“這就是你把我拱手讓人的理由?你的心里,到底把我當(dāng)成了什么?”蕭潛忽然背轉(zhuǎn)身去,用從未有過的冰冷聲音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