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墨是蕭潛的心腹,恰如鵲兒是柳清竹的心腹。
所以事情交給了傾墨,就等于是交給了蕭潛,這是柳清竹能為自己想到的最妥善的后路。
果然,傍晚時分蕭潛回到邀月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到柳清竹這里來問:“太太為難你了?”
柳清竹施施然起身,笑得淡然而從容:“算不上什么為難,這點小事,咱們還應(yīng)付得來。我只怕在這筆賬糊涂上面再添一重糊涂,所以特地?zé)┝藘A墨來做,到時候也算是有個見證。”
蕭潛想了一想才嘆道:“這一大家子的事交給你,本來已是極為勉強(qiáng),何況還有人故意刁難……也真是難為你了。這件事你做得不錯,如今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咱們,咱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萬萬不可以落人話柄。”
柳清竹笑道:“這個我自然知道,何須你來囑咐。”
鵲兒奉上茶點來,一如往常恭順地侍立在側(cè)。蕭潛看見了,又笑道:“幸好有鵲兒在你身旁襄助。這丫頭心思縝密,你又見事明白,想必不會出什么大的岔子。若是以后真有不能解的難題,別藏在心里,一定要跟我說。”
柳清竹和鵲兒齊聲應(yīng)下,蕭潛又笑道:“我只盼著你能在府中安享富貴,誰知道老太太偏把這個燙手山芋交給了你,這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呢!今后若是有機(jī)會,還是把這個差事辭了的好。”
柳清竹連聲稱是,鵲兒卻抿嘴笑道:“奶奶自己犯懶,不肯接差事也就罷了,爺怎么也是這般的說話?這差事,別的房里求都求不來呢!您不見太太丟了這差事之后氣成什么樣兒?依我說,咱們就該把差事辦得好好的,鎮(zhèn)住那起子只會嚼舌根的小人才對!”
“也是,既然已經(jīng)架在了火上,烤出爛陶罐還是青花瓷,可就看咱們自己的本事了!”柳清竹心中忽然生出幾分感觸,不禁跟著微笑了起來。
蕭潛見狀倒也不便多說,知道柳清竹心急,索性便吩咐鵲兒即刻往叢綠堂交差去。
鵲兒遲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柳清竹已笑道:“去吧。差事辦得越快,落人口實的機(jī)會就越少。太太若有話說,你只管照實回了就是!”
待二人告辭出去,蕭潛才向柳清竹笑道:“我以為你會叫傾墨陪她一起去的。五千兩的差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何況背后還有那么多的機(jī)關(guān)。”
柳清竹似笑非笑地斜睨著他:“你這是在替鵲兒試探我呢?那丫頭比我聰明百倍,我能想到的,她豈有想不到?我只需要知道她能把差事辦好就可以了,何必事事指手畫腳?我說今后這府中獨(dú)當(dāng)一面的未必是我,鵲兒卻一定有大放異彩的一天,你信是不信?”
蕭潛聞言不太自然地笑了一笑:“我自然是信的。那丫頭心思玲瓏,比這府中多數(shù)的主子見事都明白,有她一片赤誠為你,我再瞎操心真是畫蛇添足了。”
柳清竹勉強(qiáng)擠出一抹笑容,心中無端地生出了幾分郁氣來。
鵲兒的過人之處,她自然是知道的,她也從來不吝于真誠的贊賞。但同樣的話從蕭潛的口中說出來,她卻覺得心頭莫名發(fā)酸。
是她自己太小氣了嗎?鵲兒的命運(yùn),是她一手安排;如今她面對的情勢正在慢慢好轉(zhuǎn),其中也不乏鵲兒的功勞;更難得的是,蕭潛并沒有因為添了新人而對她有絲毫冷落……她還有什么不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