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那幾段才子佳人的故事,果然是按照黎錚的意思來的,一句話概括:廟會相逢、一見傾心,佳人丟帕、才子相隨、后園私會、月下盟誓、顛鸞倒鳳、珠胎暗結(jié)、才子高中、另結(jié)新歡、佳人遭棄、被逐出門、尋夫不著、庵堂產(chǎn)子、心灰意冷、遁入空門……
老頭兒用了一頓飯的功夫,把我和素素的相遇、相知、相戀、相會、背棄等等等等全說完了,那叫一個繪聲繪色、如臨其境——當(dāng)然,都是瞎掰的。
不得不感慨一聲:這些老百姓的想象力真是豐富??!不過給一個尚未成年的少女扣這樣大一頂好、色淫、亂的帽子,這樣真的好嗎?
我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崩潰到不能再崩潰了,打眼一看,素素黑著臉,輕寒黑著臉,黎錚面無表情,就連韶芳的臉都僵了。
我估摸著,我這門風(fēng)敗壞得是有些狠了,不論我再如何冤枉,在老百姓心中,我就是這樣一個好、色如命,離了男人就不能活的主兒。
唉!
按理說,這老頭兒胡亂造謠,污蔑朝廷官員,議論皇帝政績,誅九族都不為過,可我心里很清楚,這樣的人多了去了,殺是殺不完的,這老頭兒說的,興許還算是比較能入耳的呢!
懷著滿腹郁悶,我們出了酒樓,上了街。離宵禁的時辰還早,大街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小攤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落,連綿不絕。
要在平日,我是定然像個脫了韁的野狗似的四處撒歡的,可今日,我實在歡實不起來,我這會兒只想找個老鼠洞,把腦袋揪下來埋進(jìn)去。
韶芳的興致卻很高,除卻初一十五陪韋氏進(jìn)香,她平日里是不準(zhǔn)出門的,這會兒上了街,不說脫韁野狗,那也是笑得見牙不見眼的。
韶芳一會兒拿起個湘竹繡扇,一會兒拿起個臉譜面具,一會兒又往吹糖人的地兒撒丫子狂奔,鬧得我頭疼腳疼渾身疼。
她每拿起一樣?xùn)|西,都要拉著我問問:“妹妹,妹妹,你瞧,這個XX多漂亮!”“哇!看那里!看那里!好可愛?。?rdquo;“妹妹,妹妹,快來看這個!”
我發(fā)誓,這十四年來,她叫我妹妹的次數(shù)加起來都沒有今天多!
這當(dāng)然不是因為她幡然悔悟,決心要好好對我了,而是因為她不好意思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表現(xiàn)得跟個沒見過世面的土老帽似的——她要拉著我陪她一起土老帽,順便在眾人面前博一個善待妹妹的好名聲。
我忍,我再忍,我忍無可忍!
在韶芳硬拖著我往糖葫蘆走時,我終于怒了,背過眾人,低叱一聲:“主子面前,也不知莊重些,你是想將敬安王府的臉都丟干凈么?”
韶芳一愣,定定地看著我,眨眼之間,居然憋出了兩汪眼淚,抽抽搭搭地說道:“姐姐知道妹妹不喜歡姐姐,妹妹如今身份貴重,自然看不上姐姐??赡阄耶吘故侵劣H手足,是一個爹爹所生的親生姐妹??!你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