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的說話聲不小,正好被身后的楊玉茵聽了個正著。
楊玉茵雙手緊握成拳,指節(jié)都已經(jīng)泛白,憤恨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師傾城的背影!上齒緊咬著下唇,她的丫鬟柳芽緊張的看著她,深怕她這會兒被嫉恨沖昏了腦子,做出什么不明智的舉動,到時候最倒霉的還是她這個伺候的人。
師傾城,總有一日,我會爬上那個令世間女子艷羨的位置,總有一日我會讓你匍匐在我的腳下!
她的眼中閃著熊熊的怒火,柳芽趕緊低下頭,這樣的小姐令她感到陌生和害怕。
師傾城往前走了幾步,偏頭看向春香。
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這原本看著懦弱無比的貼身丫鬟竟然也有這般的實力,一句話就能將一個人的理智擊的潰不成軍!
連她都忍不住要贊嘆一聲呢。
楊氏看著正在玩耍的師成安,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如果她也能有一個孩子,該有多好?
沒過一會兒,師成安頂著一頭的汗水跑過來,楊氏笑著問道:“是不是玩兒的累了?”
師成安點點頭,復又搖搖頭。
楊氏問道:“嗯?到底累還是不累?”
師成安是師家偏房所出的孩子,隔的有些遠了。平日里跟其他孩子一起玩耍的時候,也數(shù)他鬼點子最多。
在被他的生母帶來這里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是有可能被過繼成為這太傅府上的大少爺?shù)模?/p>
拋開一開始的怯怯不安,現(xiàn)如今他已經(jīng)知道,眼前的這位夫人,對自己是非常喜歡的。
師成安低頭有些悶悶的說道:“整個院子里就我一個人,有些無聊。”
楊氏朝著他招招手,“過來,到我這里來。”
師成安聽話的走過去。
楊氏說道:“等再過些日子,你就不能老是想著玩兒了。該去學堂跟著先生學文習武,知道嗎?只有這樣,將來才能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師成安點頭:“嗯,我知道的。”
說完,她又怯生生的抬起頭問道:“我…我以后都要住在這里了嗎?”
楊氏面色一僵,復而笑道:“這里不好嗎?”
“好。這里院子很大,也很漂亮。穿得好,吃的也很好??墒?hellip;可是我還是會想念我的家。”
楊氏知道這是避免不了的。
畢竟不是從一出生就抱來身邊養(yǎng)著的,不過這孩子能這么實誠的說出這樣的話來,至少說明不是個忘恩的。生恩養(yǎng)恩,她就不信,余下這么些年,她還養(yǎng)不熟這小子。
更何況,她也是打心里喜歡這個孩子的。
她并不嫌棄他滿身的大汗,將師成安摟進自己懷里,說道:“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好不好?你若想那里的了,只要表現(xiàn)的好,咱們就可以隔一段時間過去看看,怎么樣?”
師成安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結(jié)果,歡快的點點頭,“謝謝夫人。”
楊氏笑笑。
現(xiàn)在該叫我夫人,但是我總會讓你光明正大的喊我娘親的!
師傾城那個小蹄子,她還不信自己斗不過她!
“夫人,這是廚房剛剛做好的栗子餅,成安少爺要用些嗎?”
楊氏對師成安說道:“吃點吧,剛剛玩了這么久,也該餓了。對了翠兒,再去泡兩杯蜂蜜水過來,栗子餅吃的容易噎著。”
“是,夫人。”
師傾城踏進楊氏的院子,偏巧遇著去倒蜂蜜水的翠兒。
翠兒看到師傾城,腳下不穩(wěn),歪扭一下好不容易擺正了身子這才說道:“大小姐萬安。”
“夫人可在?”
翠兒答道:“回小姐,夫人在的。”
踏進大門,入眼的便是楊氏跟一個四歲左右的小男孩在一起其樂融融的樣子??丛诓幻髡嫦嗟娜搜壑校^對是一幅母慈子孝的場面。
在楊氏旁邊伺候的英兒看到師傾城趕緊行禮道:“大小姐萬安。”
春香也給楊氏請安:“夫人萬安。”
兩人誰都美譽開口的意思,師傾城依舊還是那般面癱的臉色,看不出喜怒。而楊氏則是一臉忿然的盯著師傾城。
英兒和春香都維持著半蹲請安的姿勢,主子交鋒,貼身伺候的總是這般倒霉!
春香覺得自家小姐實在太過英明!
早早的就讓她學了強身健體的武功,春香表示這種程度的蹲馬步對她來說真的只是小意思。
反觀英兒,身形已經(jīng)有些維持不住,搖搖欲墜的意思。
最終楊氏還是在師傾城毫無表情的面色之中敗下陣來,“起吧。”
師傾城這才沖著英兒說道:“起。”
楊氏真心覺得這日子沒法兒過了,有哪家的小輩敢對當家主母這般態(tài)度的?
師成安不知道來的這個人是誰,但是他就是覺得這個人好兇,而且臉上那條長長地疤痕太嚇人了。一點都沒有玉茵姐姐好。
“你是壞蛋,不準欺負夫人!你這個丑八怪!”
師成安指著師傾城哭喊道。
師傾城跋扈張揚的名聲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京城,彪悍的名聲在師府下人們的心里更是根深蒂固。
誰敢不將大小姐放在眼里,那位瘋了的老嬤嬤就是榜樣!
在場的下人,除了春香都紛紛低下頭,她們什么都沒有聽到……
楊氏心里還真是挺感動的,不過此時她處于劣勢,不得不低頭,一把拉過師成安說道:“不許胡說,這位你該叫大姐姐的。”
“我才不要這樣的丑八怪當我的大姐姐!”
“閉嘴!”楊氏沖著他吼道,并且當場給了他一巴掌。
“哇……”師成安大聲的哭喊出聲,目光不善的看著師傾城,“你這個壞蛋!”
說完,抹著眼淚往一邊跑開了。
英兒接收到楊氏的目光,趕緊跟了出去。
師傾城找了個椅子坐下,開口說道:“剛剛那個孩子,便是夫人打算過繼的孩子?”
楊氏此刻心情十分不好。
跟那個孩子相處不過幾天,但是她確實是真的寵愛關(guān)心那個孩子的。如今,因為師傾城的關(guān)系,她不得不打了那個孩子。心里是怎么都不舒服。
但是,師江秀臨走之前留下話,府里若是有什么大事,做決定需要跟師傾城商議著進行。有這句話,她這個師府的當家主母形同擺設(shè)。
小事管家就可以做主,大事她做不了主!
這日子過的,真讓人憋屈!
聽到師傾城提起這件事,她也唯有忍下心里的不甘,說道:“我也正打算同你說過這件事呢。”
“夫人打算如何?”
“你也知道,我同你父親成親幾年,肚子里卻一直沒有動靜,你父親離府之前,我跟你父親商議過,從同族中過繼一個子侄在我的膝下。當時你的父親并沒有反對。成安那個孩子,我當時一遇到他,就覺得跟他有緣,我想將這個孩子過繼養(yǎng)在我的膝下。傾城你也正好可以多一個兄弟幫襯,你覺得怎么樣?”
楊氏話說的誠懇,師傾城不發(fā)一言。
楊氏忍下心里的憤怒,又繼續(xù)說道:“咱們府上的子嗣終究是太過單薄了些。”
師傾城抬頭平視著她,“所以呢,夫人想如何?”
“過繼子嗣始終是大事,正好你今兒過來,我正好跟你說一下,過幾天開祠堂把過繼的事情給辦了吧。”
“我不同意。”
“什么?”楊氏一時沒聽清楚,反問道。
師傾城站起身,一字一頓開口道:“我說,我不同意!”
“我是知會你,不是問你的意見!”
楊氏也憤怒起來,“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沖著師傾城吼道。
春香面色如常,一點受到驚嚇的意思也沒有。依舊在是眼觀鼻,鼻觀心!
楊氏覺得,這師傾城就是一個會傳染的活瘟疫。春香原本是多么好拿捏的一個丫頭?如今也變的跟女金剛一般!
師傾城回視著楊氏,“爹爹臨走前說的話,要我重復一遍嗎?”
“你——這就是你對待我這個母親的態(tài)度?你這個不孝女,活該被六王爺嫌棄!”楊氏腦子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終于崩斷,指著師傾城破口大罵。
一旁的王嬤嬤看著心驚膽顫,很想拉著楊氏的手讓她不要再說了。
“第一,我的母親只有一個,那就是即墨青芷,我的父親師江秀的原配夫人,面對她的遺像,你需要執(zhí)妾禮跪拜之;第二,是我?guī)焹A城看不上他明玄宇,這一點你最好弄明白!”
楊氏氣的臉色一陣青白交錯,顫抖著雙手指著師傾城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師傾城繼續(xù)說道:“過繼這件事,你記住了,我不同意。如果你非要體驗一下當母親的樂趣,那你可以考慮一下爹爹的提議。僅僅是你的義子,跟我、跟父親沒有半分關(guān)系!”
楊氏被打擊的臉色蒼白。
她不曾想到,就連這種事情,師江秀也告訴師傾城了!
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私房話啊!
師江秀,你簡直太過分!
“我今日過來,要說的話就這么多。最后,祝你明日宴會辦的成功!”
說完,帶著春香離開了楊氏的院子。
看著師傾城離開的背影,楊氏直接癱軟在椅子上,“嬤嬤,你說我當年百般算計,究竟是為了什么?為了什么啊?!”
“夫人!”
當年夫人算計的確實有些過分,但是嬤嬤卻并不覺得楊氏當年做的有什么錯的。
可是如今,這一切大抵都是報應(yīng)吧……
翠兒端了一碗?yún)^來,“夫人,喝一口吧。”
“不用。帶我去看看成安那孩子,今日讓他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