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劍客而言,每一場對決,都要以決斗之心全力以赴。
子兮聽到她的提醒,卻忽然收起劍,拱手說道:“我認(rèn)輸。”
剛剛的比斗中,他一直在節(jié)節(jié)敗退,自己招式未至,對方便已經(jīng)先發(fā)制人,對招之間,絲毫不見她使用內(nèi)力,僅僅是單純的劍招便已經(jīng)讓毫無招架之力。
見子兮認(rèn)輸,在場所有人一片嘩然。
要知道子兮成名甚早,尤其是劍術(shù)一道,少有人能及。如今卻在頃刻間就對師傾城認(rèn)輸,這兩人之間不會有什么貓膩吧?
這是在場大多數(shù)人的心聲。
或許,這是師太傅早就預(yù)料到了會有今日,早早的就已經(jīng)收買了子兮公子?
師傾城收劍對他點頭致意,子兮說道:“但愿以后還能有機(jī)會與你切磋劍術(shù)。”
說完,便瀟灑的走下擂臺。
即便是輸了比試,他依舊是一身君子氣節(jié),傲骨錚錚。
白小蝶氣的在地上直跺腳,伸手指著子兮的背影叫罵道:“你怎么能就這么走了?你答應(yīng)過我的事呢?”
子兮腳步頓住,背對著白小蝶緩緩開口:“我只答應(yīng)你來參加這次比斗,輸贏并沒有承諾。”
“你——簡直就是個廢物!”
子兮身形一僵,并沒有回頭,直接走下擂臺。
而那邊評委們對顧丹華和白小蝶所作的回文詩的評價也出來了。
臺上的老頭只拿著一沓紙,說道:“這一局是顧家小姐顧丹華勝出,理由如何評委那邊說,看到了自然就懂了。這些是那邊人趕著抄出來的,你們便互相傳閱吧。”
說的好像很神秘的樣子,眾人多有不解,白小蝶卻是完全不能接受。
這首回文詩,可是她憋在家中大半年才寫出來的。
顧家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丫頭,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就能寫出來一首回文詩?還是比她的好的回文詩?
這怎么可能?
老頭卻是笑瞇瞇的朝著白小蝶她們處走過來,“這是顧小姐作的詩作。”
白小蝶本身還是有一定的文學(xué)素養(yǎng)的,匆匆看了一遍,便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奧秘。一方面,她覺得這二十九個字實在太過玄妙,反復(fù)松朗,竟然能組成這么多首詩,并且她相信,若是給她時間好好研讀,定然還會有更多的詩作蘊(yùn)藏在這二十九字當(dāng)中。
但是,她震驚于這組回文詩并不代表她能夠接受這樣的事實。
她拿著那張紙怒氣沖沖的走到顧丹華身邊,將紙狠狠地甩到她的臉上,問道:“你說,這真的是你寫出來的?”
當(dāng)然,有這樣疑問的可不止白小蝶一人。
手里拿到這首詩并且看懂了其中暗藏的玄機(jī),自問自己一時間是做不出這樣的詩來的。
他們都抬頭以詢問的眼光看向顧丹華,師傾城好奇之下,也拿起那張紙一字一字看過去,回環(huán)反復(fù)之間,總是一首頗有意境的詩詞。
她頗為詫異的看向顧丹華,倒是沒有想到,這位弟子還有這樣的大才。
“這些字,總共可得多少首詩?”
“百十來首吧。”
她的聲音不算大,但是距離近的人都聽得清楚分明。
顧子墨平日里對這些詩文并無多少興趣,但是看到出自自家妹妹之手的詩作,還是震驚的。
“沒有想到,詩文也有這樣的魅力。”
師傾城讀著這樣回旋反復(fù)皆可成詩的詩文,卻像是看到了滿天繁星。懂其運(yùn)行法則的,便覺得宇宙奧秘奇妙無窮盡也,不懂其法則的,便是看個亮閃閃的熱鬧罷了。
這幅圖,相合著無窮星域,是多么契合?
她問顧丹華道:“可有給它取個名字?”
顧丹華想起那副真正的傳世名作,而這個只能算是模仿者比較出眾的,若那副算得上是真正的“璇璣圖”的話,那么這個,她想了想說道:“我給它取名叫做小璇璣圖。”
師傾城輕扯嘴角,跟她想的一樣呢。
透過這張圖,確然能夠聯(lián)想到星辰排布的奧妙。
“為何要叫小璇璣圖?”
顧丹華說道:“等回去之后,給師傅看過真正的璇璣圖,師傅就明白,這個實在是不值一提的。”
白小蝶怒道:“這根本就不是你作的!你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做出這樣的東西?一定是請人事先做好的!”
這樣的猜測別人可以有,但是你這個出題者說出這樣的話,未免太過好笑。
杜雪覺得甚是丟人,臉色不好的沖她喊道:“快些下來,我們并非是輸不起的。”
白小蝶狠狠地跺跺腳,“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證據(jù),證明這個并不是你作的!”
楊玉茵臉色有些發(fā)白,今日之后,怕是顧丹華才女的名聲就要傳遍整個京城了,她起初還打著依靠這場文武比斗來揚(yáng)名,此時來看,怕是自取其辱還差不多!
等大家議論聲漸漸淡去,老頭才爬上來說道:“這一場是師大小姐勝出,那么就請師大小姐選擇你要挑戰(zhàn)的人吧。”
師傾城眼睛盯著下面的某一處,冷聲問道:“不管是誰都可以嗎?”
老者道:“是。”
師傾城揮劍一指,“六王爺,請吧。”
師傾城話音剛落,場地里面一片嘩然,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楊玉茵臉上閃過為難,對著眾人不好意思的笑笑,接著又狀似好心的提醒道:“表妹,六王爺并沒有參與這一次的比斗,你——你還是重新選個人吧。”
老頭也很為難,他以為師傾城已經(jīng)很明白這場比斗的規(guī)則,不想還能擺出這樣一道烏龍。
場地最高處,十九爺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真是有意思呢。”
原以為,這會是一場極其無趣的比斗,沒有想到先是遇上了顧丹華這個有意思的人,現(xiàn)在看來她的師傅師傾城也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呢。
這場熱鬧看的不錯。
辰蓉和韋無雙卻都沒有發(fā)話,師傾城和六王爺之間的事情,整個京城幾乎沒有人不知道。此時兩人倒是對師傾城產(chǎn)生了那么一丟丟好感。
杜雪緊張的朝明玄宇看去,卻發(fā)現(xiàn)他淡漠的眼底覆染上一絲笑意,施施然站起身,說道:“師小姐,請。”
怎么看這兩人之間的氣氛,也不像是差到了要進(jìn)行文武比斗的地步。
明玄宇一甩衣袍,帥氣利落的跳到了擂臺之上,“雖然我并沒有參加這一次的比斗。不過既然師小姐發(fā)出挑戰(zhàn),不敢不應(yīng)。”
師傾城皺眉,明玄宇對待她的態(tài)度似乎改變了許多。
從前她可以十分分明的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厭惡、排斥的情緒,但是近日再看,卻發(fā)現(xiàn)眼底竟然有著隱約的示好之意。
“你我并非外人,怎可落了你的面子。”
前來觀看的百姓們覺得,世家貴族之間的事情,真的不是他們這樣的平頭老百姓能夠理解的了的!
前陣子不是還鬧得退婚,六王爺面子被下的一絲不剩,怎么今兒個又不是外人了?
對于明玄宇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師傾城不僅接受不了,且本能的感到十分厭惡。
“你我之間,前因種種,我不想追究。今日之后,再無瓜葛!”
師傾城拔劍出鞘,一道凌厲的劍氣劃過,明玄宇一縷頭發(fā)飄落在地上,他淡笑開口道:“可是解氣了?”
“為何不出手”
“我若是還手,你還怎么解氣?”
怎么看,這氣氛都有些不對。顧丹華看了半晌,喃喃自語道:“這難道上演的是渣男回頭的戲碼?師傅,挺住??!”
師傾城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如何去應(yīng)答,兩個人一個提劍而立,一個負(fù)手相望,俊男美女,場面倒是和諧養(yǎng)眼。
只是,在場所有人都只能感受到一股濃濃的違和感!
明玄宇淺淺開口說道:“既然解氣了,那就別鬧了,我認(rèn)輸。”
說完沖她一笑,而后轉(zhuǎn)身利落的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
杜雪死死地瞪著師傾城猛瞧,她就知道,這姓師的不會那么安分!以為臉上疤痕去掉,便可以勾引上表哥了嗎?果然,什么主動退婚,不過是欲擒故縱的把戲!
楊玉茵卻是沒有想那么多,看如今的情形,六王爺這是對恢復(fù)容貌的師傾城又有了興趣,想要重修舊好?
她確實看好六王爺能夠登上那個位置,但是她也明白自己是不可能以正妃身份嫁進(jìn)六王爺府上的。甚至連側(cè)妃都不太可能!
如果師傾城能夠以正妃的身份嫁進(jìn)去的話,那么她倒是可以請姑姑幫忙周旋,她則以滕妾的身份進(jìn)入六王爺府。到時候如何爭寵便要各憑本事了。
這對她來說,是一件好事。
楊玉茵起身走向師傾城,笑道:“真是恭喜表妹了,看樣子六王爺對您,似乎還是有情有義的,就這么退婚了豈不是可惜?”
師傾城轉(zhuǎn)過臉,冷冷說道:“收起你滿腹算計的嘴臉。”
比斗還要不要繼續(xù),這讓眾人都有些犯愁。原本這場比斗發(fā)起時,就是因為明玄宇被退婚,他們來為他找回面子的??墒侨缃?,當(dāng)事人都沒什么反應(yīng),他們操這份閑心干什么?
“真是無聊透頂!”
當(dāng)即就有人忍不住站起身低聲咒罵一句,而后離開。
緊接著又有不少人離開了比斗的場地。
辰蓉起身走到師傾城旁邊,說道:“還真是一出精彩的大戲呢!”
韋無雙也過來緊跟了一句:“挺住。”
杜雪看著自己這一方的人越走越多,最后留下的竟然不剩幾個,面子丟的一絲不剩,臉上氣的清白交錯,最后也不得不恨恨起身,離開了此地。
“那這樣的結(jié)果,到底算誰贏?”
“誰知道?管他呢,不過就算輸了銀子也值了,看了這么一出鬧劇!簡直比話本上寫還要熱鬧!”
一場莫名其妙發(fā)起的比斗,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結(jié)束。
顧丹華還猶自不能接受,她認(rèn)為按照故事的設(shè)定,不應(yīng)該是師傅大殺四方,然后揚(yáng)名立萬的嗎?
怎么可以這么草率的就結(jié)束了?
十九爺搖搖頭,兀自可惜道:“今兒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賺錢的好點子,可惜天不遂人愿啊!”
從場地里出來,師傾城吩咐道:“先不回府,去葉家武器行。”
上次她說過五日后過來取那把劍,貌似就在今天。
隨行的還有顧丹華和顧子墨,到了葉家武器行門口,他們的大門依舊緊閉,看著一點兒也不像是做生意的。
春香照例上去敲門。
“春香,你來啦。”
“嗯,小姐說,上門取劍。”
阿牛將門打開,將人迎了進(jìn)去,顧子墨偏好武術(shù),進(jìn)去之后便看到滿屋子擺放的都是劍,便問道:“不是說是武器行嗎?怎么全都是劍而不見其他武器?”
阿牛奇怪道:“劍也是武器啊?”
顧子墨繼續(xù)咬住話題不放松:“那你們應(yīng)該叫葉家劍行才對。”
阿牛把頭扭到一邊,真的不想跟你講話!
師傾城看中的便是那一把造型十分普通的三尺青鋒劍,阿牛道:“我們當(dāng)家的就在后堂,你們先看著,我去叫我們當(dāng)家的。”
師傾城點頭,接著便自顧自看各種劍去了。
顧丹華也在打量著整間武器行,這些劍的品質(zhì)如何她看不出來,但是能被師傾城看中的劍,一定不差,同理可證這里的其他劍也一定不差。
想到此處,她捅了捅顧子墨,說道:“你不是喜歡劍嗎?正好,你我就在此處一人挑一把好了。”
黃鶯拽了拽顧丹華的衣袖:“小姐,您所有的月例銀子都拿去下注了。”
顧丹華:……
這時候,一個身穿金色繡線織成的錦緞華服的男子自后面走出,看到師傾城手里正拿著一把劍細(xì)細(xì)端詳,便出聲問道:“姑娘覺得,這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