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達半個多月的行軍跋涉,大軍已經出了京城渡過半月河距離北方邊境也不過只有一月路程。
連續(xù)幾日的疲勞行軍,這一日夜里終于能與扎營好好休息一番。
師江秀接到來自京城的密報,自己一離開,寶貝女兒居然就那樣被人欺負!心里著急上火的恨不得立刻騎馬奔向京城!
在看到后面自己閨女霸氣的應對,又是一副老懷欣慰的模樣。
“太傅,韋將軍求見。”
論起官職,太傅在韋偉之上,況且自此行軍,韋偉只是太傅的副手,要見太傅一面,卻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師江秀將密信收好,道:“請他進來。”
韋偉一進入帳中,便發(fā)現(xiàn)師江秀臉色有些不一般,打趣道:“這是…接到家信了?”
師江秀笑笑,密信家信,差不多了。接著問道:“這么晚過來,有何事?”
韋偉正色道:“眼看著就快要到達邊境,我覺得接下來的路程,我們似乎不會這般輕松了。”
他頓了頓,臉色有些為難,但還是說道:“我相信皇上對你的看法,你心里也是清楚的。我擔心,皇上會直接趁著這個機會,將你——”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師江秀笑笑,說道:“我明白,皇上待我什么心思,只怕滿朝上下,不知道的也沒幾個。”
韋偉嘴角略抽,你知道還不收斂一點?面對皇上的時候,還擺個太傅的譜兒,這是深怕皇上不忌憚你呢!還用這件事威脅皇上退了之前的賜婚,您真膽大!
師江秀忽然轉過頭問道:“這事兒本和你沒有關系,你跟著跑來參合這趟渾水又是為什么?”
韋偉摸了摸鼻子道:“這不是在京城呆久了,略顯安逸,這才追著要出來的嗎?”
三年前,文淵閣一位學士得罪了國師,幾天之后,國師便說這位文淵閣的學士一整年都沒有任何有意義的貢獻,不論是于朝政上還是文學上,向皇上提議,罷免了這位大學士的官職。
人家多少年的寒窗苦讀,又是多少年的左右逢源馬屁大拍,這才混到了如此的地位。您兩片嘴皮子上下動動,這就抹殺了人家十幾二十年的辛苦!
正巧,韋偉也看這位有琴國師不太順眼,想著自己若是哪一日與他發(fā)生了正面沖突,可不得被有琴無涯用這樣的理由攻訐?
身為大將軍,整整一年多沒有帶兵打仗,接著向皇上提議罷免!
這樣丟了官,很難看啊!
腦子一轉,韋偉決定,得了,還是跟太傅一起去邊境找人好了!
師江秀沉默片刻,說道:“此后路途,確有危險,不過尚能應對。”
與師江秀相處十幾天,他的為人韋偉大致也清楚,必然不是那等說大話的人。他說能應對,便是可以!
如此,他這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京城之中,謠言紛紛,關于師鴻天的謠言確然是已經漸漸消失,可是關于師傾城的卻還是甚囂塵上。
這些卻不是楊氏的手段了。
杜雪看楊玉茵和師傾城都極其不順眼,既然楊氏要以流言傷人,她自然會順水推舟火上澆油!
明玄宇原本倒是想出面為師傾城澄清一二的,但是那日聽得自家舅舅一番言語之后,也想了許多。
后來,也是難得的想通了。
這等美人等他坐擁江山之后,自然也跑不了!
自從那日之后,楊氏便大病了一場,請了好幾名大夫都不見好,每日都是師成安在一旁侍疾,端茶倒水,喂藥捶背,說話逗趣兒……
管家有些憂心的找到師傾城,說道:“大小姐,我看夫人,還是沒有放棄她原來的打算??!”
“怎么說?”
“找了這么多大夫前來看病,大夫無不說是心中郁結,是為心病。心病是什么?那便是夫人想好就好,想病便可以一直病著。而此時成安少爺整日侍候一旁,我擔心夫人回以此為理由,過繼成安少爺。”
師傾城冷笑道:“用孝道壓人嗎?”
管家點頭。
“若是我與鴻天皆不在府中,祠堂僅憑楊氏,可能開的起來?”
管家默,自然是開不起來的。
師傾城笑笑,不再理會管家。
京城里邊,各世家大族的王侯公子們還是三五不時的小聚一場。或賞花或游湖或賽馬或擊筑,杜雪在京城世家女孩子中的聲望越來越高,與之相抗衡的,卻是小門小戶出生寄宿在師府前些日子還被禁足的楊玉茵!
兩人你來我往的。
一個被說成是世家女的典范,溫婉嫻儀;一個則是雨中蓮花,叫人見之不忘,且才氣逼人。
雖然,因為那一副璇璣圖,皓月王朝第一才女的名頭終究是被一鳴驚人的顧丹華拿去了。且不說楊玉茵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就面上卻是對顧丹華誠心拜服的。
這又得了個虛懷若谷的名聲!
與這些聲名鵲起的女子們比起來,師傾城就要凄慘許多了。
不過,此時的師傾城卻也沒有功夫去計較這些個虛名。官道之上,三匹馬策馬而行,師傾城帶著師鴻天坐在一匹馬上,一馬當先,肩頭還站著一直雪白的貓咪。
顧丹華一邊策馬而行,一邊對旁邊的兄長說道:“到了北地,你可不要嫌苦嫌累,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到時候即便是后悔,也沒人幫得了你!”
顧子墨笑道:“你這個妹妹都已經找到努力的方向,我這個做哥哥的總不能再繼續(xù)紈绔下去吧?”
顧家是詩書傳家的書香門第,顧子墨卻是天生不愛那些。他又是一介庶子,想要以文出頭,這輩子大概都不要想了。
若是從戎,說不定還能被他謀取一條道出來。
只是,這個時代文臣武將之間,雖然沒到互相攻訐的地步,但是彼此之間,偏見還是很深的。文臣不會構陷,但也不允許自家子弟都上武將之路;反之亦然。
這也算是這個時代的一大特色了。
明明是文武并重,互相之間卻又有著如此偏見。
顧子墨能夠做出這個決定,顯然是下了很大決心的。
眼看天色將晚,師傾城道:“前面有一處驛站,我們暫且在那里歇息一晚吧。”
顧丹華兄妹自然沒有什么意見。
到了驛站外邊,將馬匹拴好,四人踏進驛站,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在場的顧子墨和師鴻天從未聞到過這般濃烈的血腥氣,師鴻天白著一張臉,而顧子墨則是不管不顧的當場嘔吐出來。
顧丹華幫著拍著背,問道:“怎么樣了?”
吐了好一會兒,總算是順過氣兒來,“這里…怎么會…怎么會有這么重的血腥氣。”
師傾城拉著師鴻天的手,問道:“感覺怎么樣?”
師鴻天搖搖頭,“我沒事的姐姐。”
“幾位是要投宿嗎?”
在大堂深處拐角處,一個三十出頭的女子站在那兒,沖著他們問道。
顧丹華點頭奇怪道:“自然是住宿的,問的好生奇怪。”
女子一邊朝他們走來,一邊說道:“有不少人都是連夜趕路的。來此不過是想吃口熱飯并且讓馬兒休息一下,所以這才有此一問。”
“哦?這段時間,走這條官道的很多嗎?”師傾城聲音清冷的問道。
“是啊,不少呢。前些日子一行二十多個行為古怪的人經過此地,稍作休息便上路了。”
師傾城略微點頭:“幫我們安排三間房。”
“好的,那需要點什么吃食嗎?”
“隨意。”
女子點點頭,“你們先稍等片刻,吃的一會兒給你們送來,房間這里多得是,你們自己選三間好了。”
師傾城四人在桌子邊坐下,顧丹華皺眉說道:“總覺得這里很古怪,很詭異。”
顧子墨臉色蒼白,“這么濃的血腥味,沖的我腦子發(fā)暈!”
不一會兒,女子端了一屜包子上來,“剛剛宰了兩只豬,包子是豬肉青菜陷的,下面熬了一鍋豬骨頭湯,一會兒端上來。”
師傾城眉頭皺了皺,出聲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這里這么重的血腥味其實是豬血的味道?”
女子臉上有片刻僵硬,接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你們都聞到了?。空媸遣缓靡馑?。”
片刻之后,女子又端著一大碗煮骨頭湯上來了,對他們歉意的點點頭,接著離開。
顧子墨看著桌子上的包子和骨頭湯,心里又是一陣反胃。
他伸手拿起一個包子,張口問道:“這真的是豬血的味道嗎?”
顧丹華和師傾城同時開口道:“是人血!”
“什么?!”
這么濃烈的血腥氣,如果是人血,那得要多少?才能這般濃烈!
顧子墨看了看手里的肉包子,“這個包子,不會是人肉做的吧?”
再看向那碗骨頭湯,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顧丹華瞥了眼自家哥哥,說道:“你往后可是要上戰(zhàn)場的,這點血腥味都受不住,你還是趁早返家吧。”
顧子墨真心覺得自家這個妹妹,太不是人!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她居然還能夠談笑風生,再看看她那個同樣變*態(tài)的師傅,臉色從始至終就沒有變過一絲一毫。
師傾城現(xiàn)在修為在煉氣期五層,還沒有達到辟谷的階段,隨手拿起一個包子,張口很隨意的咬下。
顧子墨瞪大眼睛,“你你你……”
師傾城說道:“這是豬肉。”
顧子墨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卻是一點食欲也沒有了!
顧丹華也跟著拿起包子咬下,嘴里咀嚼著包子肉,還一面對顧子墨說道:“你真的不吃?先前吐了那么多,這會兒什么也不吃,到時候趕路你可別嚷嚷!”
“救命……救救我……”
師傾城忽然放下手里的包子,師鴻天也聽到了這微弱的呼救聲,抬頭看向師傾城。
顧丹華愣了一下,問道:“怎么了?”
“有人呼救。”
顧丹華內功微弱,雖然有些三腳貓的功夫,但是五感卻不強大敏感。師傾城給了她基礎的入門法訣,她至今連氣感都還沒找到呢!
顧子墨功夫比她強些,聽到兩人提醒,凝神細聽,也確然聽到了意思微弱的呼救聲。
顧子墨說道:“我們,該不會是碰上黑店了吧?”
“不知道。”顧丹華說道。
師傾城釋放神識,將整個驛站里里外外都探查了一遍。卻發(fā)現(xiàn)在底下三尺之地,她的神識怎么也無法滲透進去。
但是她卻是能夠感受到,這一陣陣撲鼻的血腥味,就是從那里傳上來的。
此時她方才覺得,這個地方果然詭異無比。
“都小心點。”師傾城出言提醒道。
吃完之后,幾人到了樓上,各自選定了房間準備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