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幾人站在略顯空曠的軍營中,韋偉皺眉道:“聽得前方有馬蹄聲,那幾個人渣正在往此地趕來。”
吳天剛趴在地上聽了一會兒,說道:“報告將軍,卻是有不少人馬,屬下估計,約莫有一萬五千人。”
行軍打仗之時,他也做過不少回的前鋒,聽聲辨人這樣的事,他也是相當有經(jīng)驗的。
眾人默默地將視線掉轉看向那列陣以待的五千人馬,再看向一臉淡定的師江秀,臉上的表情非常明顯:看你怎么辦!
張林、越默輕、何關山三人騎馬奔在前面,張林瞇著眼睛看向遠處,“那里,是不是列陣布兵了?”
在三人當中,何關山武力最強,勉強算得上三流高手。論起五感,張林和越默輕都自嘆弗如的。
何關山凝神看過去,隱約能看到一隊方陣排列,他不甚在意的笑笑,“不過是千把人的小方陣,成不了氣候。”
馬蹄噠噠,由遠及近,師傾城等人就在營地等候。不多久,便是普通的士兵也能聽到行軍之聲,人人臉上都露出緊張的神色。
等到靠近,張林他們也看清了這五千人的陣仗。行軍打仗多年,光是從他們的個人氣勢上也能看出,這個方針雖然只能寥寥五千人,但是戰(zhàn)斗力絕對是不弱的。
這不是他們隨便派一隊人馬出來守在軍營門口,而是列陣以待,等著他們自投羅網(wǎng)呢!
何關山一把勒緊韁繩,怒聲問道:“我們今晚來此的消息,究竟是誰透露的?!”
越默輕可不是什么好說話的人,聞言一怒:“你在懷疑我們?我還懷疑是你故意將我們帶來這里的,剛剛你不是說只有千把人罷了嗎?看看現(xiàn)在這個樣子,說不定里面還有埋伏!”
“你還好意思說老子?情報是誰的人打探送來的?你得了情報,自己領著最少的兵,誆了老子和張大哥,你想讓我們?nèi)姼矝],你好當老大是嗎?”何關山看著是個粗人,但挑撥離間這個計策用起來,是絲毫不含糊的。
果然,張林一聽這話,眼睛瞇起死死地盯著越默輕,“是不是這樣?”
聲音中的冷意,讓越默輕狠狠地打了個冷顫。
張林此人雖然武功不如何關山,但是絕對是一位心狠手辣且詭計多端的主。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辰鎮(zhèn)南手里謀了兩萬兵馬的調(diào)度權,此時更是他們?nèi)酥械睦洗蟆?/p>
越默輕趕緊表態(tài):“老大,您可要相信我!您知道我,一直都跟著您混的,這樣的混事,我怎么敢?”
何關山卻是不屑的小聲嘀咕:“誰知道你到底敢不敢!”
“何老*二,你到底什么意思?”
越默輕梗著脖子喘著粗氣朝何關山吼過去。
張林擺擺手,喝道:“夠了,都閉嘴!”
他皺著眉頭,問道:“你們覺得,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我們該不該進去?”
何關山想了會兒才說道:“按理說,第一次來到這里的人,不可能一下子就適應過來的,但是老大您瞧,這五千士兵光是士氣狀態(tài)比咱們的兵還要強上不少,我倒是覺得這是師太傅挑出來故布疑陣的。”
越默輕倒是同意這個結論,雖剛剛爭吵過,但也不可否認的點點頭。
張林卻是皺眉想了想,說道:“師江秀這是狐貍,九歲入朝時便將一干老臣耍的團團轉,如今更是看不出深淺。我猜,事情遠遠沒有那么簡單!”
何關山心里暗暗想道:再怎么不簡單,他也不能一夜之間把所有生病的士兵都治好吧?光有腦子沒有兵,打什么仗?
他顯然是忘了兵家常言的一句話: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
越默輕問道:“那此時我們該當如何?”
“吩咐下去,軍營三里外聽后命令,我們?nèi)讼热粫熖怠?rdquo;
“是,老大。”
三里地外,一萬五千兵馬停駐,關外沙地的綠頭坡處,柳靖正帶著一個幾百人的小隊清理敵人的流軍。
一面是積極抵抗外賊,一面是領兵挑起內(nèi)戰(zhàn)……
“站?。≤姞I重地,不得擅自闖入!”
張林道:“我是鎮(zhèn)守此地的辰大將軍手下副將張林,這是越默輕和何關山將軍。特來拜見師太傅!”
“解下兵器。”
三人默默對視一眼,張林忽然說道:“老*二,你就在外等候,我與老三進去拜會。”
何關山點頭說道:“是,老大。”
想起師太傅的狡詐,張林心里便有些忐忑不安,他曾經(jīng)有幸瞻仰過師太傅作為軍師時的風采,對戰(zhàn)場的把握、對周圍環(huán)境的利用、以及人心的體察,都讓他覺得可怕。人人都說他心狠手辣,說他可怕,他很想為自己辯駁幾句:有本事你們?nèi)ι蠋熖蛋。?/p>
如今自己真的跟他對上,他還是覺得沒底。
進入軍營居然還要卸掉武器,他知道,今晚的事情是鐵定不會善了的。心里那種不安的情緒更甚,因而才會臨時做出這樣的安排。
他與越默輕都解下自己的佩刀,走進軍營,張林心里忽然就涌起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陌生,是因為待在司馬府的日子長了,每日歌舞宴會,怪不得說是溫柔鄉(xiāng)銷金窟英雄冢,那會一日日消磨你的斗志,忘記最初的本心,日日為了保持這樣逍遙的生活而變得勾心斗角,爭權奪利。
可是,他已經(jīng)停不下來。
既然停不下來,那只好堅定的追逐了!
頓住的步伐再次堅定的走起,“主將營帳在此,兩位將軍請。”
張林踏進營帳,里面的呈設十分簡單,主位上坐著一位看上去三十左右的男子,一身儒雅氣息,絲毫看不出半點行軍之人的肅殺。
他知道,這便是令他忌憚不已的師太傅。
二人朝著他拜道:“參見太傅,韋將軍!”
“坐。”
二人分坐兩邊,越默輕見張林未曾主動開口,他自然也是選擇老實閉嘴的。
“太傅前來,我等今日才來拜會,實在是罪該萬死。”張林首先請罪道。
他們剛來那日,就派人去過,且是打著交接兵權的旗號去的,結果被轟了出來,此時這般假惺惺的場面話,韋將軍是聽不下去的!
他鼻子重重的“哼”了一聲!
師江秀面上絲毫看不出喜怒,只輕輕“嗯”了聲。
你說自己罪該萬死,我也覺得確實如此。
張林心里有些尷尬,并且再次深深的對師太傅表示嘆服,這都多少年了,尷尬這種情緒終于再次出現(xiàn)在他的生命中,太傅威武!
“不知太傅何時搜救辰將軍?”
在他心里,辰鎮(zhèn)南定然已經(jīng)為國捐軀了,深入敵腹這么久沒個音信,你還指望上天真能賜你什么奇跡不成?
這么問,也只是找個話題緩解尷尬,順便探聽些情況,他也好做應對。
師江秀笑道:“關于這個,張副將那里應該會有什么情報的吧?”
張林搖頭:“末將無能。”
“既然無能那就不要領兵了。”
張林和越默輕顯然都沒想到師江秀會這么直接的說出這樣的話,紛紛抬頭震驚的看向他,難道是自己耳朵有問題?
此時張林心中的不安越來越甚,他強壓下那種忐忑的感覺,問道:“太傅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等今日要來?”
韋偉以為師江秀這回鐵定還是端著架子故作高深,誰知他竟是解釋了:“你們以為只有你們才會想著挑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情報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是制勝的關鍵!他還有可能是導致你滅亡的罪魁禍首!”
張林怒目瞪向越默輕,越默輕連連搖頭表示這真的不關自己的事。
偏這時候師江秀又說道:“如果是我,我只需要一二個偵察兵,便能安排一場鴻門宴,你們瞧是與不是?”
張林雖然不知道什么是鴻門宴,但也知道此刻形勢不利,師江秀這是擺好了陰謀等著他鉆呢!
想到外面還有自己帶來的一萬五千人馬,他心下稍安,“太傅真要這么做?”
“你是覺得停駐二里地外的一萬五千人馬還有可能成為你的籌碼?”
“你們能出戰(zhàn)的士兵也不過只有五千。太傅,皇上派您來此,首要任務是搜救辰將軍,真要同我們打起來,引起內(nèi)訌的罪名您擔不起,皇上的任務,您也別想了。”
“用這個威脅我?”
“不,我們可以談一談合作。”
師江秀忽然大笑起來,“合作?你與我,有合作的資本?”
“太傅您當真要與我做對?”
此時越默輕忽然站起來,說道:“太傅大人,韋將軍,末將…末將想去小解。”
師江秀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古怪笑意,“隨意。”
張林聽到這話,面上卻是閃過一絲高興的神色。
等到越默輕走出營帳,他原本還氣急敗壞的表情此刻已經(jīng)變得勝券在握起來。
沒過一會兒,卻見越默輕連滾帶爬的進了營帳里面,一臉慘白拉著張林說道:“老大,咱們…咱們還是交出兵馬調(diào)度權吧。”
“你說什么?!”
他示意他尿遁其實是讓他去放信號,讓何關山領兵向前壓進,也是為了給師江秀施加壓力,他們明明就勝券在握了好嗎?
抬頭,便看到太師笑的一臉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