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沁犯了事,被關(guān)了進去。提審她的,卻不是那個留著長長的,半花白山羊胡須的縣太爺,而且,也沒有在大堂之上,倒是直接就在關(guān)她的牢中。
那時節(jié),她已經(jīng)被整整關(guān)了三天了。這三天里,她倒也沒遭什么罪,就是又餓又煩而已。
說到餓,這牢里不比外面,一日三餐,比豬食還難吃,卻,沒得挑,更可怕的是,連日常的零嘴都沒有了,要知道,她一天里,除了睡覺之外,那嘴巴,就沒停過。
而煩她的,也不是關(guān)在一起的犯婦,更不是那個德性如同老鴇的牢頭,而是眾人都看不到了魑魅魍魎。
這些個死得不明不白的、冤屈的、或是罪有應(yīng)得的,全都沒一個讓她省心,一見到她,全呼啦啦地圍上來,虎視眈眈。
好在安沁見多識廣,也不把她們當(dāng)回事,照樣了該干嘛干嘛,該發(fā)呆發(fā)呆,時不時就想著各種零嘴,比如杏花糕,馬蹄糕、桃花酥……不想還好,越想,她越饞。
她原以為,她那個神棍師傅,再怎么無情,也會想法子把她弄出去的,可沒想到,這左等右等的,就是等不到他的消息。
相反,倒是等到了來提審她的人。
提審她的人,還是一個相當(dāng)有地位的人,而且,這人一定還相當(dāng)?shù)碾S性,竟是一點兒都不通知,也不提前先做好準(zhǔn)備,就來了。
安沁當(dāng)時,正被一個懷抱著一塊不知道是嬰兒還是其他什么怪物的女鬼煩著。那女鬼正蹲在她的一側(cè),嚶嚶嗚嗚地哭述著她的丈夫如何如何地?zé)o情,為了新的賤人,又如何如何地將她拋棄不說,還陷害她入獄,以至于她母子倆個,一尸兩命,慘死牢中云云。
就在這時,原本緊鎖的牢門,突然轟的一聲打開了,一下子,灰暗的牢房亮了許些。接著,就傳來了重而有序的腳步聲。沒過一會兒,安沁就看到,兩隊錦衣軟猬的士兵整齊威武地走了過來,呼啦啦地在外面,站成兩排,一聲威呵,差點沒把她們這些犯婦給嚇破了膽。
當(dāng)然,被嚇破膽的,還有牢頭,只見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在地上,那張平時傲慢刁蠻可恨的臉,這會,全蔫了,跪在那里,就像已經(jīng)枯萎了的雜草。更有那一群煩人的魑魅魍魎,一瞬間,全化成了一縷縷的清煙,飄得干干凈凈。
這時,安沁又看到,四個孔武有力的士兵,正抬著一張做工精美,厚重的太師椅平穩(wěn)地走了進來。太師椅上,還坐著一個人,此人,就是來親自審查安沁的人。
令安沁眼前一亮的是,這人,既不是長著山羊須的縣太爺,也不是她所想像的,一張黑臉,威嚴(yán)正氣,額頭上還有一廉彎月的包青天大老爺,竟是一個神仙般的人兒。
這神仙大人長得好,眉宇如畫,目光如星辰,鼻梁似山屏,一張似笑非笑菱花嘴,臉蛋兒是又白又嫩,只怕是最美的美人兒,跟他一比,也得羞愧不如。那身段兒更是不胖不瘦,剛剛好。他冠玉華服,風(fēng)度翩翩,端坐在太師椅上,不怒自威。
安沁倒是沒有讓他的氣勢給嚇到,反而是看得入迷,直勾勾地盯著神仙大人看,種種不良的想法,更慢慢地浮了起來。
莫覺得她這是輕浮淫蕩之類的,在安沁的心目中,可就沒有這些個詞,她只是愛美,美男美女,尤其是那些個全身散發(fā)著閃亮貴氣光芒的美男美女們。她更愛,而眼前的這個神仙大人,周身就散發(fā)著強烈的光芒,耀眼得她都不舍得閉上雙眼。
若是可以,她真想緊緊地握住神仙大人的手,好好地感受這一翻沖天的貴氣的滋味。
卻,她突然發(fā)現(xiàn),這神仙大人的右眼四周,竟是慢慢地勻起了淡淡的,金色的眼影。
安沁吃了一驚,以為自己看錯了,再定神一看,果然,那金色的眼影,越濃了。
“你就是安沁?”神仙大人開口問話,聲音語調(diào)也是剛剛好,動聽。
安沁被問話,這才收住癡癡呆呆的樣,點頭。
“你可知罪。”
安沁點頭,接著,又搖頭,眼里滿滿的都是委屈。
神仙大人見她這樣,意義不明地笑了下,“知還是不知?”
安沁更委屈了,說道,“神仙大人,安沁真沒有做什么壞事,要是真有做了,就是幫那些人指了路??伤麄?yōu)楹稳й櫫?,我真的就不知道了?rdquo;
神仙大人有些意外地看著安沁,竟問她,“你為何叫我神仙大人?”
“因為你長得跟神仙一樣好看。”安沁說著時,笑了下,有些調(diào)皮,又有些膽怯的樣。
神仙大人又有些意外了,不過,這一回他卻是笑了出來。神仙大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步行走到了牢門前。站在牢門外,低下頭來,附視著正努力抬頭仰望的安沁,嘴角微微地裂開,無聲地蕩起了笑意。
接著,他居然半蹲了下來,與安沁四眼平視。他壓低了聲音,對安沁說道,“安沁,你只要將真實情況告與我知,或許,我可以饒你不死!”
安沁聽后,露出了一臉的為難與迷茫。要說安沁不知道那些失蹤了的人去了那里,那是假話,可她就是把真話說了出來,估計也沒有多少人會相信她,所以,她為難。更重要的是:這事,卻真真切切地與她無關(guān),她就是鬧不明白,為何偏偏就是她被抓了起來,于是,她迷茫了。
她看著神仙大人金色的眼影,似乎,閃閃的一下,金光閃過。這時,她突然覺得,說出真相,說不定,眼前的這位神仙大人真會信她也說不定呢。
不過安沁到底不想被當(dāng)成瘋子對待,幾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神仙大人,你信這世上有魑魅魍魎存在嗎?”
神仙大人明顯一頓,頭微微一點,“信。”
“那你相信我說的話嗎?”
神仙大人嘴微微一抿,狡猾一笑,又點頭,“信。”
安沁聽后,緩緩地笑了下,些許的狡猾,些許的膽怯,眼珠直勾勾地看著神仙大人。她起了賊心了,于是便估量著,猶豫著,白蔥似的小手兒怯怯地伸了出來,就想要握住神仙大人如玉般好看的手。卻,到底是膽小怕事,有賊心,沒賊膽,關(guān)鍵時候還是縮了回去,又見神仙大人微微露出了不悅的神色,她終是不敢造次了。
可她又實在不甘心,于是乎,竟壯起膽來,怯怯地對著神仙大人說道:“神仙大人,你再過來一點點,我給你說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