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葉曰亭(1)

初春的涂嶺依然有些料峭,原本是草木抽芽、萬物更新的時候,但那略微蕭瑟的風(fēng)卻吹得葉瀟瀟有些惆悵,讓她情不自禁地哀嘆連連。

昨天抓到的野雞已經(jīng)吃光了,今天吃些什么好呢。

對于她來說,世界上最難做到的事莫過于想自己吃什么、找自己能吃的、以及將吃的用什么方法處理掉。

她百無聊賴地盤算著,卻沒注意腳下一偏踩到了枯碎的枝椏,嘎吱一聲驚起一群飛鳥。葉瀟瀟玩心頓起,指間輕動幻出一把金色小劍,袖珍小巧但劍鋒尤在,唰得一下飛出嚇得飛鳥左躲右閃就是甩不開。

葉瀟瀟晃了晃手指,小劍更加靈活地穿梭在飛鳥群之間,只聽幾聲哀叫,飛鳥盡數(shù)落下,砸到了葉瀟瀟眼前的灌木叢中。有吃的了,這讓她很開心,但是……

入耳的卻不是砸到草堆里的聲音,而是一聲痛呼:“哎喲!”

葉瀟瀟一愣,趕忙跑上前去撥開灌木叢。

那是一個小男孩,約莫七八歲左右,唇紅齒白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愛。他摸了摸被砸痛的頭,又看了看手中已經(jīng)禿毛的鳥,喃喃道:“怪不得人家說天上不會掉餡餅,現(xiàn)在都改善生活掉雞了。”……還是處理干凈的。

“喂小子,那是我的,還我。”葉瀟瀟向他伸出手,示意他把鳥還給自己。

小男孩抬起頭,陽光透過葉縫細(xì)碎的照下來,有些晃眼。而小小的他半瞇著眼睛,看著眼前少女纖細(xì)白皙的手在他眼前晃啊晃,驚訝之余脫口而出的卻是:“它砸到我了,得分我一半算是給我的補(bǔ)償。”

葉瀟瀟就這么把葉亭撿了回去,但若她知道日后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恐怕她考慮之后依然不會將他扔在那里。畢竟葉瀟瀟還是有些自私的,她一個人住在這里,也希望有個人能陪陪她,哪怕這一切只是他計(jì)劃中的一環(huán)。

當(dāng)時正臨著夜晚,夜風(fēng)帶著頗為強(qiáng)硬的態(tài)度吹了過來,有些刺骨。他們躲在劍冢的院子里烤著之前抓到的飛鳥。

男孩說他出生在涂嶺外的一個村落,沒有名字,是村里的乞丐把他養(yǎng)大的??墒亲罱F肆虐,民不聊生,老乞丐在找東西吃的時候被妖獸吃掉了,他覺得反正也不會有第二個人肯好心地照顧他了,便索性跑了出來撞撞運(yùn)氣。然后就被葉瀟瀟削禿的鳥砸醒了

他說這些東西的時候表情很平靜,完全看不出是一個經(jīng)歷了這么多災(zāi)禍的小男孩。葉瀟瀟總覺得在他身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像他即使說到那算得上他親人的老乞丐被吃掉時,眼睛也眨都沒眨下,沒有一點(diǎn)傷心的樣子。

在幼小的他心里并沒有仇恨與怨念,弱肉強(qiáng)食,適者生存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但這樣才可怕,葉瀟瀟最敬畏的,便是能夠不因世間生死而喪失本心的人。連生死都拋開了,還有什么能阻擾他們呢。

篝火的光被風(fēng)吹得有些發(fā)散,葉瀟瀟看著他淡淡地把骨頭咬碎,覺得這個孩子以后說不定會做出些連這凡世都能被驚動的大事來。

“葉亭,這個名字怎么樣?”葉瀟瀟舉著吃剩一半的爪子說。

“不怎么樣。”小男孩眼睛抬都沒抬,默默地回絕。

“葉亭,快點(diǎn)吃,該睡覺了。”

“……”

大概是因?yàn)榭粗辛巳~瀟瀟稍微顯露出的那么點(diǎn)實(shí)力,也覺得這里雖然與外界隔絕但是風(fēng)景勉強(qiáng)還算優(yōu)美,又沒有猛獸敢來送死。強(qiáng)行被起名為葉亭的小男孩便安心得在這里住了下來。

他沒有問葉瀟瀟在這里一個人住了多久,也沒多問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每天就是安靜地被她用樹枝抽著扎馬步、安靜地繞著劍冢跑來跑去,安靜地在夜間的吃飯的時候順便學(xué)一些術(shù)法。

可是后來他發(fā)現(xiàn)這里藏有萬千絕世之劍,但她卻為什么從來不教自己劍法?大抵在每個少年的心里都有一個仗劍行天下的美夢吧。葉亭很快便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而那時葉瀟瀟正在與烤兔子艱難地抗?fàn)幹?/p>

她手忙腳亂地翻著兔子,以便讓它烤的更均勻一些,說道,“你沒有劍心,學(xué)劍法也沒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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