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之后，楚云瀟回到瑤光閣。
房中悄然無聲，只有一個丫鬟面對她站著。
“四小姐，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已經(jīng)把小婉送出城了。她保證，以后絕不再入都城半步。”
丫鬟壓低聲音，向楚云瀟稟報
“那就好。”楚云瀟點點頭，指腹輕輕捏著那只斷裂的玉鐲。這樣的雕花紋，曾在楚玉柔的鐲子上見過，而事情又來的那般湊巧。
從進(jìn)寧侯府的第一天，楚云瀟就對小婉有所提防，當(dāng)小婉催著她快去大廳的時候，她心里就有所懷疑。在這個寧侯府中，誰都可能成為棋子，誰都可能成為替罪羔羊，小婉便是其中之一，她這次死里逃生，以后都不敢再回寧侯府了，而瑤光閣里左搖右擺的人，往后大概也不敢再動什么歪念頭。
不過還有一個人，必須時刻注意——李嬤嬤。
李嬤嬤仗著自己在府里呆得久，又是伺候過大夫人的，心里難免傲氣。她今日肯呆在瑤光閣，全然是為給大夫人辦事，又怎么會輕易聽從一個小丫頭。
楚云瀟清楚這些，但還不打算把注意放在她身上。剛剛除去小婉這條眼線，得先緩一緩。
想著，目光移到低頭站在前面的小丫鬟身上，她問：“以后就由你做我的貼身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跪在地上扣了個頭，抬起一張稚嫩的小臉：“奴婢海月。”
楚云瀟向她微微笑了笑，許她起來。
海月從頭到腳都拘束著，心里有些害怕這位四小姐，既然成了她的貼身丫鬟，是生是死便全由她做主了。海月低著頭，向她提醒：“四小姐，下個月初五就是老夫人的壽辰，小姐向送什么，奴婢好早些準(zhǔn)備。”
沒有她這一說，楚云瀟倒還真想不起來。楚明淮拿回來的那副南山錦繡，大概就是為了老夫人壽辰而準(zhǔn)備的吧！送什么……這個問題只怕不僅她一人犯愁。
果然，沒過幾天，徹梅閣那邊的丫鬟過來，楚印雪請楚云瀟一聚。
楚云瀟到的時候，楚紫葳和楚若淺已經(jīng)坐在亭子里了，楚印雪見著她，趕緊向她招招手。
“三姐姐。”楚云瀟走入亭子，向楚印雪問好。
而面對這位四姐姐，楚紫葳和楚若淺絲毫沒有說話的意思。楚印雪沉下臉色，輕輕咳嗽一聲，嚴(yán)厲責(zé)怪這兩個妹妹：“你們四姐姐來了，也不喚一聲嗎？”
“四姐姐。”
“四姐姐。”
兩人這才回過頭，隨意叫了聲。
楚云瀟面上含著笑，并無責(zé)怪之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楚印雪拉著她坐下，笑瞇瞇的說：“七天后就是老夫人的六十壽辰了，我今天找你們來是想讓大家為我出出主意。”
楚紫葳趕緊把今天早上聽到的消息告訴她：“五姐姐和七妹妹一早就去了卿云閣，也不知討論的怎么樣。”
楚若淺提議：“要不要我派人去打聽打聽？”
楚印雪嘆了口氣，搖搖頭：“算了，這個時候她一定也對我們有所提防，派人過去反而給了她機(jī)會咬我們一口。我已經(jīng)找了幾件東西，你們幫我選選送哪個好。”
說著，那廂的小廝已經(jīng)抬著幾只箱子過來，還有一尊用紅布蓋著的神秘之物。
楚印雪首先打開幾個木箱，里面皆是一些玉器木雕，料子上乘，做工細(xì)膩，可是入眼卻是一般。直到她掀開那張紅布，楚紫葳和楚若淺靜了一瞬，不約而同地湊上前去。
粗看過去，那不過是一塊形狀奇特的石頭，仔細(xì)再看，卻是一柄斜放的如意，更巧妙的是，這尊壽石的形狀似乎并非人為所刻，有意無意好似渾然天成！
“老夫人這個年紀(jì)，什么金石玉寶沒見過，送壽禮不比貴重，比新意才是，我覺得這壽石如意就很好。”楚紫葳第一個肯定這塊壽石。
“壽石如意，巧奪天工，老夫人最信天意，我也覺得她一定喜歡！”楚若淺也覺得這份禮物最好。
楚印雪心里有了底，轉(zhuǎn)頭問一旁的楚云瀟：“四妹妹，你覺得呢？”
楚云瀟彎了彎笑：“兩位妹妹都說的在理，三姐姐不妨就選這個壽石吧。”
楚印雪滿意地將壽石小心蓋上，輕松道：“好，那我選壽石，其余的你們自己挑選送老夫人吧。”
楚紫葳和楚若淺嘻嘻一笑，圍著箱子細(xì)選起來。
楚云瀟坐著，靜靜倒了杯茶，輕輕抿了口：“三姐姐這兒的茶，好香呢。”
楚印雪的茶都是今年上好的新茶，色澤柔潤，帶有妙花之香，入口清新，回味甘甜。而瑤光閣里的茶，色濃苦澀，最多只能解解渴。楚云瀟看著杯中泛著點點柔光的茶水，若有所思。
楚印雪見她對著茶杯目不轉(zhuǎn)睛的樣子，道：“你要是喜歡，便帶一些回去。”
楚云瀟驚愣地抬起頭，隨即逞強笑了笑：“這怎么可以……”
楚印雪皺起眉頭嗔了她一眼：“說什么話！你我姐妹，何須如此。不過一點茶葉，你喜歡喝，隨時隨地來拿便是。我便是料到，母親一定沒給你好茶吧？”最后那句，她壓低聲音，靠在楚云瀟的肩膀上低低說，隨后讓丫鬟去將茶葉打包了過來。
臨走時，楚云瀟只帶走了一包茶葉，旁的什么也沒有。
楚紫葳將挑好的千秋扇交給丫鬟保管，一邊奇怪：“三姐姐，楚云瀟什么禮物也沒要，她才回來沒多久，哪里來的銀子自己給老夫人置辦壽禮啊。”
楚印雪扶了扶髻上的簪子，漫不經(jīng)心：“便由著她吧，反正她也送不出什么好東西。”
回到瑤光閣，楚云瀟便將帶來的茶泡上。轉(zhuǎn)頭瞧見海月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由問：“你這是怎么了？”
海月低著頭，時不時又看她幾眼，猶豫半分才說：“四小姐，剛剛?cè)〗阕屇闾舳Y物送老夫人，你為什么不挑？那些都是珍貴之物，老夫人一定會喜歡的。”
原來是因為這事兒。
“我們不是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送給老夫人的禮物了嗎。”言末，一杯茶水入口，卻無方才在徹梅閣那般清甜。楚云瀟苦笑了笑，說：“你是不是覺得我的禮物太過寒摻？不瞞你說，我也這么覺得。”
海月驚訝抬起頭，不太明白地看著她。這位四小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老夫人壽辰不是應(yīng)該趁此機(jī)會好好表現(xiàn)，怎么到了她這兒卻是反著呢？
楚云瀟將杯中剩下的茶水潑在花盆里，進(jìn)屋里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