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嫣下意識地閃躲,結(jié)果河邊地滑,她登時便跌倒在地,紅衫之上沾滿了無數(shù)的泥點(diǎn)。
趙華本想將戚嫣推到河里,結(jié)果戚嫣這么一跌趙華反倒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力度,差點(diǎn)自己沖進(jìn)了河里去。
遠(yuǎn)遠(yuǎn)地一個女聲喊了句:“趙公子,且慢!”
“趙公子,”戚嬛匆匆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了句,“那些金子果真在戚嫣的手里!”
趙華面上神色一變,原本安遠(yuǎn)王妃也只是無意間提了提那些金子,雖是心里頭惦記著,但是這么多年了,誰也不敢說那些金子到底還有沒有存在于世間,連蘇子榭都沒能找到的東西,趙華本來也沒抱多大的希望,結(jié)果居然會在戚嫣的手里。
趙華和戚嬛站在一塊兒,緊緊地盯著從地上站起來,正在拍打自己衣裙的戚嫣。
“嫣娘,”趙華收起了剛剛面上的狠戾,仿佛自己同戚嫣根本就沒有翻過臉一般,擠出幾分柔情說了句,“看在咱們從前的情誼上,我到底是下不去手的,你把金子給我,我送你回去,如何?”
戚嬛聽了趙華的話便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擰眉說了句:“你瘋了,戚嫣回去會放過我們?”
“嫣娘會惦記著從前的情誼的,是不是,嫣娘?”趙華言語之間流露出來的柔情讓戚嫣仿佛回到了前世,那時候趙華同自己說話的也總是這般柔情脈脈,可到最后,也是他一杯毒酒讓自己上了西天。
戚嫣只是不住地笑,一開始只是抿著唇笑,到最后,便是仰天長笑,一直到笑出了眼淚,笑紅了眼睛,方才直視著趙華咬牙狠戾地說了句:“從前?趙華你也有臉和我談從前!”
趙華見戚嫣如同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嗜血惡鬼一般看著自己,不由得打了個寒噤,一旁的戚嬛來得急一路小跑著過來,斜飛的雨撲了她一臉,現(xiàn)下已經(jīng)是黑黑紅紅斑駁了一臉,看著像是個丑角一般,卻還是端起架子甩袖說了句:“堂姐,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戚嬛,我念你是我堂妹,給你一次機(jī)會,你攔住了趙華,我若回去了,既往不咎。”戚嫣抿唇,任憑雨絲往自己面上打去,直直地對上了戚嬛的眼睛。
戚嬛嗤笑,仿佛是在看一只死到臨頭的螞蚱蹦跶一般,“堂姐莫不是淋雨發(fā)燒燒壞腦子了吧,堂姐還是早早地把那什么信物交了出來吧!”
“原來堂妹一早就在為趙公子做事了,連信物都知道,”戚嫣略略低頭,似是若有所思,爾后撲哧一笑道,“只是趙公子現(xiàn)下已經(jīng)是王妃的裙下賓了,堂妹這樣無名無分地跟著他,不知道到時候大伯會作何感想?”
戚嫣歪著頭,饒有興趣地看著戚嬛,仿佛當(dāng)真是在為她的未來考慮。
戚嬛惱羞成怒,當(dāng)即就要上前去推戚嫣,趙華不料戚嬛突然發(fā)作,趕緊伸手去拉戚嬛,誰知道這時候不知道突然打哪躥出來一個穿著淡藍(lán)色衣服的公子,直接推了戚嬛一把,爾后帶著戚嫣點(diǎn)地就飛進(jìn)了河邊的那個小樹林里。
趙華還來不及反應(yīng),就被戚嬛砸倒在地,這地上濕滑,戚嬛撐著起身不成反倒是又砸在了趙華的身上,淋了這會子的雨,戚嬛早就是衣衫濕透,緊緊地裹在了身上。
少女嬌軀在懷,趙華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某個地方起了變化。故而一開始想要斥責(zé)的話含糊在了喉嚨里,只隱忍著說了句:“你沒事吧。”
戚嬛面上起了幾分潮紅,輕輕地?fù)u了搖頭。
然躺著總不是個辦法,趙華趕緊推著戚嬛爬了起來,還不等去拍一拍身上的泥水,就瞧見了不遠(yuǎn)處那一襲耀眼的紅衫。
蘇子榭紅衣盛血,一雙眉眼縱然是在煙雨迷離中看起來也甚是耀眼,如玉長手正執(zhí)著一把傘攏在安遠(yuǎn)王妃頭頂,而趙華,就這么生生地撞進(jìn)了安遠(yuǎn)王妃的眸子里,牽著戚嬛的那只手都沒能來得及放開。
趙華那一瞬間仿佛是被人將心肝肺都挖了出來鎮(zhèn)在冰里置于火上慢慢烤著一般,煎熬得無以言表。
他居然又被戚嫣耍了,同一個法子,第二次。
可是趙華這一刻連握緊拳頭都不敢,其實(shí)他此刻什么都不敢做,恨不能連呼吸都屏了去。
若是作為一個丈夫被捉奸在床,恐怕他也不會這樣慌張。
他是一個面首,還是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面首,如今這一刻,趙華只覺得天地都靜謐了,他手腳都顫抖著,卻又害怕自己因?yàn)轭澏抖桥税策h(yuǎn)王妃,顫抖得就更加厲害了。
“子榭已經(jīng)找到那些金子了,隨我回去吧。”安遠(yuǎn)王妃面上瞧不出喜怒,只走上前來同趙華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
趙華連點(diǎn)頭的力氣都沒有,張開嘴來就咬到了自己的舌頭,蘇子榭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塊巾帕,細(xì)細(xì)地擦去了落到了安遠(yuǎn)王妃手上的雨珠,輕柔的動作仿佛是在小心翼翼地將趙華的心切割著無數(shù)一模一樣的薄片一般。
“華兒縱使要與戚小姐商量事情,也該找個能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才是。”安遠(yuǎn)王妃話語里關(guān)懷的意味越重,趙華抖得就越是厲害,幾乎是要站都站不住了。
安遠(yuǎn)王妃眸子里還是沒有半分怒色,趙華心頭卻是一分涼比一分,只見安遠(yuǎn)王妃輕聲一笑,偏頭對蘇子榭說了句:“雨實(shí)在是太大了,子榭你送戚小姐回去吧,萬不要叫戚小姐出什么事,至于華兒,便與我一起走吧。”
蘇子榭頷首一笑,仿佛也和安遠(yuǎn)王妃一樣覺得趙華此刻在這里只是和戚嬛商量事情,直接將手中的傘往前遞了遞,同趙華說了句:“莫叫王妃淋著雨。”
蘇子榭清冷的聲音入耳趙華便猛地打了一個寒噤,仿佛此刻再不解釋自己下一秒就會命喪當(dāng)場一般,趕緊皺起鼻子來哭訴了一句:“王妃,我在此處乃是要奉您之名將戚……”
“行了,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說吧,”安遠(yuǎn)王妃面上一驚是浮起了幾分不耐煩,偏頭對蘇子榭說了句,“送戚小姐回去。”
戚嬛也是被嚇著了,聽得安遠(yuǎn)王妃的話便是拉著趙華的衣袖往后縮了縮,安遠(yuǎn)王妃則是立即看向了戚嬛的那只手,趙華像是被燙著了一般趕緊抬手將戚嬛的手打落。
蘇子榭上前一步勾唇一笑,如這紛繁的大雨一般瞬間傾覆了江山,“戚小姐,走吧。”
戚嬛幾乎要哭了出來,卻只能看著趙華如木偶一般跟在安遠(yuǎn)王妃的身后越走越遠(yuǎn),而自己卻是根本挪不動半步。
“出來吧。”見趙華和安遠(yuǎn)王妃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了這一片茫茫大雨里,蘇子榭方才吹了聲口哨說了句。
不一會兒,祁輕候就和戚嫣一起從小樹林走了出來,見戚嫣身上披著祁輕候那件淺藍(lán)色的外衫蓋住了原本的紅裙,蘇子榭的瞳孔就幾不可見地縮了縮。
“堂姐,堂姐救我……”戚嬛見戚嫣出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哀哀地哭求了一句。
安遠(yuǎn)王妃叫蘇子榭送自己回去,肯定是半分好心都沒存!
“堂妹,我給過你機(jī)會的。”戚嫣走到戚嬛跟前,取過自己懷中的帕子來,細(xì)細(xì)地給戚嬛擦了面上混著脂粉的雨水和淚水,卻是怎么也擦不盡。
戚嬛此刻也不會說別的話了,只知道喃喃地念著:“堂姐救我……”
“我聽人家說,西街王二瞎子家里的那個癡癡傻傻的兒子還沒娶著媳婦,他雖癡傻了些,可心腸還是好的,和戚小姐也算是互補(bǔ),”蘇子榭說這些的時候嘴角還帶著笑,映入戚嬛的眸子里便是嗜血的獰笑,“唔……若要論起癡傻來嘛,倒也算不得是互補(bǔ)。”
戚嬛自然知道蘇子榭是在罵自己心腸狠毒還又癡又傻,當(dāng)即便是又怕又惱,不管不顧地就撲到了蘇子榭身上又踢又打,叫罵著:“你們都欺負(fù)我!你們都瞧不起我!你們都去死!都去死!賤人!賤人!你們都是賤人!”
蘇子榭似是觸碰到了什么惡心人的東西一般,趕緊將戚嬛往祁輕候那邊一推,祁輕候沒有法子,只能將戚嬛兩只手?jǐn)Q在了一起,讓她不能再輕易動彈。
蘇子榭取過自己懷里的帕子擦了擦手,爾后便隨手將那方帕子扔進(jìn)了洶涌而下的河水里。
“戚小姐,你是想死想瘋了吧。”蘇子榭為人本就冷得很,現(xiàn)下又刻意冷下了語氣,讓戚嬛不由得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蘇子榭下一秒就會把自己扔進(jìn)河里去。
戚嬛抖若篩糠,眼看著蘇子榭撕下一塊衣襟來包住自己的手,爾后拽著戚嬛腦后的頭發(fā)將她拖至河邊便把她按進(jìn)了河水里。
這河水流得甚快,戚嬛嗆了好幾口水,直到意識都渙散了的時候,蘇子榭方才把她拎了出來,結(jié)果戚嬛剛剛喘了一口氣,就又被蘇子榭按進(jìn)了水里。
“戚嬛,你給我記住,”蘇子榭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在戚嬛耳邊說了句,“有些人,不是你能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