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面具背后

雷聲轟鳴。

慕辰趕到,他身后還有一個人。淺灰色的布衣,頭發(fā)盤起,一根樸素玉簪裝飾,狀似平凡的五官,拼湊起來,卻是俊美。

“你的臉,藏不了了。”溫故悠悠出聲。慕辰站在一邊,頗有些猶豫的樣子。

蘇秦側頭,左邊的嘴角是完美的笑紋:“金玉面具乃世間最為鋒利之物,可割破任何物體,然,只可用一次。他如此設計,不就是為了減少一分威脅?”

“你難道為了這結界,便要棄了這面具?”慕辰一臉震驚,“你還想不想找本體了?!”

“果然,唯有情之一字,最是能挑動人心。”溫故嘆息,轉身欲走。

白夏看著那三人,無法聽清他們究竟說了什么,可直覺告訴他,這是有什么對蘇秦不利。

蘇秦走到那結界前,傳音給她:“看到我的時候,不要害怕。或者,你可以閉上眼睛。”

那邊,慕辰和溫故皆是一臉嘆惋的模樣,白夏睜大了雙眼,似是要記住這即將發(fā)生的一切。

“不要害怕。”慕辰再一次提醒。白夏點頭。

周圍是滂沱的大雨,雷鳴不止,陰沉沉的天幕下,白夏突然覺得連蘇秦的輪廓都看得不甚清楚。

蘇秦抬起右手,緩緩按壓在右臉面具的一角,他似乎微微吸了一口氣,鼓起了巨大的勇氣一般,掀起了那玄色的面具。

霎時間,金光四射。

白夏掩住嘴唇,驚訝地看著面前那張臉。左邊是英俊瀟灑的模樣,可右邊,卻是布滿了金色的梵文的刻痕,金光下,那些梵文還在扭動,盤曲纏繞,在他臉上運動出各種不規(guī)則的形狀。

把玄色面具握在手上,蘇秦捏了個口訣,面具逐漸衍化成一把刀的模樣。他將刀刃壓上結界,火花四濺,他臉上的梵文亦散發(fā)出光芒,透過結界的裂痕,折射入房間。

那金色的光芒照在身上,有一種灼燒感。那他的臉上……

也是此時,白夏清楚地看到,透明的結界如紗帳一般,在金色的光影中泛起粼粼光芒,然后瞬間化為齏粉。

那把刀,由恢復了面具的樣子,只是,失去了原有的光澤。

蘇秦見結界已經(jīng)打開,倏地單膝跪在地上,白夏一腳踏出門檻,站在他面前,將他的頭抱住。他的頭發(fā)微微發(fā)熱,他的右臉頰靠在她的小腹處,燙得嚇人。金色的光芒越來越強烈,就像是要刺穿蘇秦的皮膚。白夏干脆蹲下來,微微抬頭,挺直后背,一手輕輕撫摸他的左臉,一手欲觸碰他的右臉頰,卻被避開。

“燙傷。”蘇秦言簡意賅。

白夏另一只手強行貼上他的右臉頰,灼燒的感覺傳來,可她沒有縮手。那藍色的氣流漸漸盤旋,將二人包裹,這情景很是熟悉。冰涼從白夏手掌心蔓延開,藍色的氣流追逐著蘇秦臉上金色梵文,扭動的文字漸漸趨于平靜,藍色與金色交織,色彩異常好看。

“這面具,還能用嗎?”白夏看著那半邊面具,“或者,治好你的臉。”

溫故拖著一雙木屐,慢慢走上前:“他這梵文,沒要了他的命便算萬幸,你還奢望治好?”

“不要說了。”蘇秦出言制止,慕辰拽住溫故的胳膊:“讓他自己解釋吧。”

偌大的房間只剩下了兩個人。

“怎么找到我的?”白夏扶他到桌邊坐下,這里的布局就如她的臥房,香料柜上應該有藥箱。

蘇秦看著白夏拿了一根凳子,攀上去尋藥箱,一根藍色的腰帶勾勒出纖細的腰身,一塊小小的梅花玉佩掩映在藍色的香囊邊,板栗色的發(fā)直直垂下,她的手向上探的時候,潔白的衣角就一掃一掃,如同他此刻的心跳。

沒有得到回復,白夏賭氣似的把手向前一抓,當真發(fā)現(xiàn)了藥箱,她跳下凳子,走到他面前,看著他漆黑的眼:“怎么找到我的?”

蘇秦略微不自在的看向別處:“就這樣找到的。”

“就這樣?這么敷衍?”白夏拿出棉布,用酒精打濕,湊上他的唇角:“我不信。”說著,手上的動作便粗魯了些,她聽見蘇秦“嘶”的一聲。

惡作劇般地,白夏時輕時重的擦拭著他嘴角的傷口,直到蘇秦抓住她的手微喝道:“別鬧了。”

白夏微微愣住,嘴邊還殘留著笑意,雙眸靈動,她呆呆地看著蘇秦,他的眼眸突然變得深邃,就像一塊磁石,漆黑晶亮,眼里還有被捉弄的無奈。

溫熱從掌心熨帖到心里。

距離似乎越來越近。

突然,蘇秦放開她的手:“我?guī)闳タ纯?lsquo;崇禹’。”

白夏點點頭,壓抑住內心泛起的點點失落。

路上,蘇秦講了一個故事。

千年前,有一個人,是戰(zhàn)神的軟肋。她被魔界擄走,杳無音訊,直到兩百年后,戰(zhàn)神突然癲狂,就如以前那只猴子一樣,在天界攪起一番腥風血雨,仙界損失慘重,天兵天將死傷多達三分之二,晴空不再,陰郁沉悶取而代之。那一日,有白衣女子站在他身后,溫柔呢喃:“再見。”

一把奪魂劍穿胸而過。

戰(zhàn)神掙扎著回頭,只看見她滿足的笑顏。然后,是被抓住,束縛,鞭笞,折磨……天地間剩下的,只有腦海中她的微笑和低語。

再后來,他聽見她被編入輪回的消息,緊接著,是他被放逐囚神閣。

囚神閣,有去無回。但凡進去的仙、神,皆會被烙印梵文,梵文會隨著力量的使用而灼燒,直到死亡??蓱?zhàn)神用強大的意念戰(zhàn)勝了這折磨,只是,被拖出來那天,右臉上是金色的梵文刻痕。

許是上天憐憫,戰(zhàn)神的副將找到了金玉面具,可壓抑梵文隨力量的浮動。且這面具還可化作利刃,割裂世間任何事物。卻只可用一次。用完后,效果會大大減退。

戰(zhàn)神一直留在了霹靂宮,但卻會盡力去追尋她的每一世,縱使,也許輪回錯過,也不曾放棄。

白夏沉默了一路,待走到關著崇禹的屋子前,她抬頭看著他:“所以,你是來尋我?”

“不是。”蘇秦說:“我是來,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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