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卻聽到那紅衣女子身后傳來一聲疑惑的呼喚:“永定,你這是在作甚?”
紅衣帷帽的女子瞬間將鞭一收,警告地看了馬車一眼,這才回轉(zhuǎn)身對著來人宴宴而笑道:“我只是見著這馬車樣式新奇,想仔細看看罷了。你呢,怎么也想起來這望京?”
來人戴著高九寸的遠游冠,著博袖修身的禪衣,面容俊美,姿態(tài)文雅。他微瞇起眼,掃視著這邊的馬車,然后騎馬逼近上前,對著帶頭的馬車行禮問道:“可是奉義伯府眾人?”
候二爺一怔才想起這皇上賜給他的職位正是奉義伯,連忙朗聲回答:“正是,請問尊駕是?”
高馬上的紅衣女子問卻沒有得答,早有怒色,此刻又聽得奉義伯,不由得插嘴道:“本朝何來奉義伯之位?我卻是不曾聽聞過。”
言下之意,竟是遷怒與羞辱。
候二爺不明究竟,抬眼看著那年青官員,那官員回頭沉臉朝紅衣女子喝道:“永定,你貴為一國公主,居然羞辱皇上新封的奉義伯?”
候二爺聽這官員這么一點撥,即刻明白來人是他開罪不起的,這來使也確實是深諳官場之術(shù),明著給他臉面,實際卻要他自己上前寬示。候二爺打著哈哈不在意地道:“言重言重,公主不過是開句玩笑罷了,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敬和公主劉永定這才昂起頭送來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轉(zhuǎn)身打馬氣乎乎地走了。來使極快地往后面的馬車瞟去,復又問道:“奉義伯可是舉家來京?”
候二爺答:“正是。”
來使勾唇了然而笑,這才報了名號。“我是監(jiān)察院總指揮使林景衍,先前與候府云雅姑娘在秦淮道曾有一面之緣。”說完又使眼看了看云丫所在的馬車,卻見到一個十四五歲,生得如花似玉的小姐挑簾正愣愣地看著他,嘴里兀自驚叫道:“天下怎么有如此俊俏的男子!”
林景衍微斂袖一禮,這候二爺尷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地拱手:“林大人見笑,小女頑劣。”
林景衍一愣,問道:“奉義伯府上可是有兩位小姐?”
那姑娘生得極好,斷不是那日秦淮道里的云雅姑娘。
候二爺暗道這云心魯莽,林景衍又已經(jīng)言明與那云丫見過,此時否認已遲,只得硬著頭皮答:”正是。”
林景衍這才深目極望,卻見車中除那打簾的小姐外,無人再探頭出來,知道這云雅無意相見,便引著眾人過望京,穿千岦山谷,往上京城而去。
千岦山以山石層層重疊而得名,山高數(shù)百丈,兩峰之間為一狹窄之谷,官道正在谷底。由谷底向上望去,就是一線天空,地勢卻有些險惡。候家眾人生在富庶江南,初見得這險峻要地,不由有些驚怕。
林景衍與候吐朱并行,隨意攀談:“千岦山勢極險,不過多年平靜,沒有人敢在天子腳下鬧事,奉義伯爺可傳言下去,讓下屬莫要驚懼。”
候二爺這一回頭,瞅著自家隨駕人臉上那明顯的驚怕之色,暗恨這鄉(xiāng)下土狗上不得陣,端端在這上京貴使前露怯,正要傳言,卻聽得山間一聲急響,一枝響箭就打在他身側(cè)山石上,他側(cè)頭一看,箭尖釘入石層,尾羽兀自震顫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