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希冀墜落,殘骸也不剩

電影是誰演的,不知道;演了些什么內(nèi)容,同樣不知道。

裴晚顏只記得,陸祁宋說,“是他們不好”,而她,是聽話的。

這,本是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話,但這些年來,聽得最多的,便是父母親對裴晚芯的肯定和偏袒了。而她,在他們眼中,只是毫不起眼的,為了襯托紅花而存在的綠葉。

陸祁宋的話,卻讓她驀地找到了一種歸依感。

一直到電影放完,裴晚顏都還處于神游的狀態(tài)中。直到陸祁宋出聲提醒,才將思緒收回。

“怎么了?”

將她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里,陸祁宋帶著她,一步步的朝出口走去。低淳的嗓音中,帶著些許沙啞的感覺,在這昏暗燈光的映襯下,更是散發(fā)出醉人的味道……

朦朧的光線,斑駁在他臉上,平日里清冷的容顏,此刻也平添了幾分柔和。

一時間,裴晚顏竟看得怔住了,定定的,忘了反應(yīng)……

“沒……沒事……”

揚起嘴唇,沖他笑了笑,想要掩飾尷尬。

好在,現(xiàn)在的光線,算不上明朗,裴晚顏臉上的紅暈,也不易被他看見。

只是哪里會想到,陸祁宋竟直接伸手,探上了她的小臉。

突如其來的動作,根本就是在意料之外的。裴晚顏甚至還來不及反應(yīng),便感覺到了臉上的溫?zé)帷?/p>

他的手掌很大,甚至能將她的臉龐,全部覆蓋。手心里,微微泛著點薄汗,這,倒是讓她能更清晰的感覺到他手上的薄繭……

心里,也不禁疑惑起來。

陸祈宋這樣的男人,本就是天之驕子,手上,竟也會有繭子,著實,是讓她想不通的。

“熱嗎?”

電影院里的空調(diào)一向開的很足,若說熱,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有些缺氧……”

將右手攥緊,直至右手中指的指甲,已經(jīng)陷進了手心里,生出些痛意來,裴晚顏才找個這個還算是說得過去的借口……

總不能,說是在偷看他吧。這樣,她才是真的沒臉見人了……

兩人都沒發(fā)現(xiàn),身后,有一道目光,緊緊的鎖在他們身上。

穆冰漪站在原地,一時間,錯愕不已……

那,分明就是陸祁宋。對于他,她是萬萬不會認錯的。

他這樣的男人,天生就是帶著光環(huán)的。即使匯在人流中,也一定能一眼認出,就是那最顯眼的一個。

只是,他身旁的女孩子是誰?

他的身邊,竟然會有女人……怎么會……

這些年來,因著哥哥穆旭的關(guān)系,和其他人比起來,她與他,顯然親近不少。至少,他并沒有拒絕她的接近。

穆冰漪以為,這,應(yīng)該算是一件好事吧。雖然,他對她算不上多么熱絡(luò),可至少,沒有明顯的排斥……

卻沒想到,他的身邊,竟然會突然出現(xiàn)一個女孩子。而她,對此竟一無所知。

聯(lián)想到上次,他突然反悔,穆冰漪莫名的感到一陣驚慌……

陸祁宋一向是說一不二的,雖說不情愿,可既然答應(yīng)了,便從沒反悔過。之前,她也以為,那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卻不曾想到,也會生出變數(shù)……

憑著心里的那份感覺,她覺得,這事兒,應(yīng)該和眼前這個女人有關(guān)。

只是對于她,她是一無所知的。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就連穆旭,也沒有在她面前提起過一句……

陸祁宋對這女孩子,顯然是不同的。在她面前,他不是冷冰冰的,整個人,都變得有溫度了……

先前,穆冰漪以為,陸祁宋對她,多多少少都是和其他人不同的,現(xiàn)下才知道,和眼前這個女孩子比起來,那些她所以為的特別,有多么尋常……

原來,他是會笑的。只是這笑容,不愿意分享給旁人罷了。原來,他也是會溫柔的。只是這溫柔,并不是針對她罷了。原來,他也會陪著女孩子進電影院,做這種戀愛中的人,才喜歡做的事。

親眼看著他牽著那個女孩子的手,小心翼翼的為她擋開人流,穆冰漪心頭,只有說不出的酸澀。

他們,手牽手,并肩而行,而她,只能是個旁觀者,在身后,窺視著他們之間的幸福……

這些年,她將心頭的情愫深深藏了起來,便是以為,他根本就沒有對男女之情的想法。想著,慢慢熬吧,只要她是離他最近的,便好。

若是哪一天,他需要結(jié)婚了,第一個,就會是她。因為無論在哪一方面,穆冰漪覺得,他們都是般配的。所以,她只需要等著,就好。

現(xiàn)在,這個女孩子的出現(xiàn),讓她終于淡定不了了。原有的計劃,也被打破了……

夜晚九點,書房。

裴晚顏照著帖子上的詩詞,認認真真的臨摹著。

只是今日,心里好像有些浮躁,壓根靜不下來。就像是心里裝了一只活潑的小兔子一般,不住的亂跳,怎么樣,都平靜不下來……

搖了搖腦袋,再次提筆。只是不管怎么樣,這紙上,都會隱隱浮現(xiàn)出那人的笑臉來……

平日里,就算有什么事兒,練練字,都會讓心里平靜不少,今天,倒是反常,太過于反常了一些……

“咚咚咚。”

本就浮動的心,因著這敲門聲,更是加速跳動了起來。

這家里,分明就只有他們倆人。門外是誰,不言而喻。

家……

對于腦子里突然冒出來的這個字眼,裴晚顏不禁感慨了起來。

這里,分明是陸祁宋的家。而她,只是暫時借住在這里的罷了。和這里,本就是沒有任何關(guān)系的。

不知道深呼吸了多少次,才終于讓自己的情緒平緩了幾分。

“太太。”

對上陳嫂那張笑意盈盈的臉,裴晚顏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僵硬了起來。

心間,霎時被一股名為“失落”的包圍著……原本,以為是他……

“先生說,讓您喝了牛奶,早點休息。”

接過陳嫂手上的牛奶,眼角,卻是掩不住的下垂……

也是,他,又怎么會無緣無故來敲她的門?

“他呢?”

死死的咬住嘴唇,鼓起了勇氣,終于還是問了出來。

在心里,卻是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她,只是順口一問罷了。真的沒有抱有其他念頭。

“先生出去了。”

陳嫂的這句話,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直愣愣的插進裴晚顏心里,將她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都傾瀉一空。

心頭那份希冀,也在此刻墜落,甚至,連殘骸都不剩……

陸祁宋,本就不是她能肖想的。是她自己,動了不該動的念頭,做了不該做的夢。

陳嫂的話,無異于直接給了裴晚顏一個響亮的耳光,將正在做夢的她,打醒了……

“好的,我知道了。”

微笑著點頭,裴晚顏將心頭的苦澀強行壓住。一直到腳步聲漸行漸遠,最后,淡化在了樓梯間,她才慢慢關(guān)上門。

手上的牛奶,還是溫?zé)岬模涂諝饨佑|,升騰起縷縷白霧,刺得眼睛生疼。

雙手緊緊捂住嘴唇,不敢發(fā)生聲音來,害怕,將樓下的陳嫂引了過來,不知該怎樣解釋……

無力的靠在門框上,任由淚水滑落,裴晚顏抬手,將裹著眼淚的牛奶,全數(shù)吞下。

淚水,在臉上肆意蔓延,不想管,也沒有精力去管。

要流淚,便流吧……等淚流完了,那份本不該有的癡心妄想,也就消失了……

只是這心里,怎么會越來越難受?就像是,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緊緊捏住一般,讓她,連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

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樣睡過去的。醒來時,裴晚顏已經(jīng)躺在臥室了。

看著男人高大的背影,那酸澀的眼眶,又開始泛紅了起來。

透過落地窗,裴晚顏能清楚的看到,男人此刻,正皺著眉頭,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根點燃的香煙……

香煙只剩下一小半,顯然,他現(xiàn)在這兒,已經(jīng)有好一會兒了。

他,怎么會在,不是出去了?

動了動嘴唇,想要開口說點什么??缮ぷ?,干澀得連發(fā)聲都困難……

刺鼻的煙味,實實在在的嗆進口鼻中。這味道,刺激性太強了一些,著實難聞。可裴晚顏知道,她,根本沒有資格去向陸祁宋提什么意見或者建議。

只能,生生忍著……

只是這味道,實在難忍。本就干啞的喉嚨,因為這煙味的刺激,便不可抑制的咳嗽了起來……

被這聲音拉回了意識,幾乎是下意識的,陸祁宋便掐滅了手中的煙,立刻回頭,想去看看他妻子的情況。

他分明只是出去了一小會兒,想要買些蓮子心回來,明日給她煮茶,怎么一回來,她便將自己鎖在書房了?

而這書房的門,怎么都敲不開。最后無奈,只得拿了鑰匙,從外面打開。

這,才知道,小丫頭竟然一個人趴在地上睡著了,臉上,還有未干的濕潤……而那只牛奶杯,正隨意地被丟在了旁邊……

這景象,讓見慣了大場面的他,再也冷靜不下來。

蹲身下去,想要將她抱起來,終于發(fā)現(xiàn),她身上的溫度,高的可怕……

到底,是發(fā)生了些什么?竟能將他的妻子折磨成這幅模樣?陸祁宋的周圍,瞬間染上了一曾戾氣。

可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將她抱回臥室,讓醫(yī)生來幫她打了吊針,默默地站在窗前,等她醒來。心里的焦急,甚至連個可以訴說的人都沒有……

現(xiàn)在,好不容易他的妻子醒了過來,卻用這樣陌生,這樣防備的眼神看著他……

仿佛,他就是折磨了她的罪魁禍?zhǔn)滓话?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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