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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爽我約了。”浦安畬靠著車蓋，看著從醫(yī)院里失魂落魄出來的于俐，開口說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醫(yī)院？”于俐看著浦安畬，并沒什么好氣。
“自殺我們是不賠的，你姐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呢，在醫(yī)院也還是有一些人脈的，對于于伶這種強制送醫(yī)的，我們得重點關(guān)注。”
“你不就是懷疑我騙保嗎？我退了不行嗎？是，我爸媽死了，我姐在醫(yī)院呆著呢？但我還沒有齷齪到那種程度！你不要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只認(rèn)得錢！浦總，我現(xiàn)在一點都搞不懂你們保險公司，我退保，你說我既不是投保人又不是被保人和這個合同沒關(guān)系。我姐一有風(fēng)吹草動，你就懷疑我騙保。你說我怎么才對？怎么才符合你們保險公司的心意了！”
于俐有些暴怒的傾向，她提高了音量，狠狠眨了一下眼睛，還甩了一下下巴，才說完最后一個字。但浦安畬并沒有因為她的無向攻擊而感到惱火，相反露出他們這個行業(yè)里的職業(yè)性微笑，回答道：
“于俐，你每次都——過于激動。首先，我沒有那個意思。第二，不管我們最后理賠做何種決定，于伶，你姐，她都是我們的客戶，客戶出險我們拜望這都是很正常的?，F(xiàn)在，是因為她沒有行為能力，所以很麻煩。退保，得變更投保人，你當(dāng)時是未成年人，所以不能辦。我們的客服都向你解釋過。后來，是你自己不愿意辦的。我沒有說錯吧？”
“對，我不辦，什么時候等里面那個瘋子好了她自己去辦！”于俐終于咬牙切齒地展現(xiàn)了自己此刻的歇斯底里與無理取鬧。
“我覺得你沒有必要和我置氣。錢又不是我的，錢是你們家的，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你罵我半天，我一毛錢的損失都沒有，你還生了一肚子氣，得不償失。”浦安畬一面安撫著，一面繞到副駕駛給于俐開了車門。
“滾！一刻也不想看見你！”于俐仿佛是忍無可忍，但她卻鬼使神差地坐了進去。
浦安畬翹起嘴角，提醒女士系好安全帶后，頗為紳士的，幫她關(guān)上了車門。
“你何苦呢？口嫌體正直，只要我一來醫(yī)院你就罵我一頓，上次我們那個理賠員小丁來，我怎么聽說你對他客氣的不得了呢？”浦安畬一打方向盤出了醫(yī)院的大門，醫(yī)院門前的街道上仍然是一片車輛的喧嘩。
“你——”
“——我開車呢，不要和我吵架。”于俐剛想說話，卻被浦安畬截住了。其實她也沒想說什么，無非是“你管不著”“我就看你不順眼”這一類毫無意義的氣話。
直到浦安畬的這輛SUV上了快速路的高架橋，他才開口說道：“氣順了？昨天不是說好去海邊嗎？”
“我現(xiàn)在沒心情，于伶，我姐拿筷子捅得，就是你上回送我那日本筷子。”
浦安畬沒說話，只是借著看后視鏡的機會，掃過她的眼睛，那眼神是安慰的。
“不過，她什么東西沒用過？切蛋糕的塑料刀她都用過，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她做不到的。”于俐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這是一只散發(fā)著青春氣息的右手，雪白的皮膚透著紅暈，如成色上佳的玉器。于俐才二十三歲，可她總有種錯覺，覺得自己已經(jīng)過去了人生的大半，心里全然是滄桑，看不到一絲一毫希冀的痕跡，終有一天會和于伶一樣被活著的棺材吞沒。
“小姑娘總說這么消極的話，和你的年齡不符。”
“小姑娘？小姑娘。”于俐笑笑，“我哪里還有小姑娘的自覺，我覺得我爸媽死的那天起，我就不是小姑娘了，我得負(fù)擔(dān)我自己，考慮自己的人生，出路和未來。”
“考慮未來還不是小姑娘？真正的老年人是沒有未來的，他們也不考慮。”
“老年人考慮什么？”
“考慮怎么活得長。”浦安畬看了一眼倒車鏡，將車子開上通往濱海大道的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