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想著要去京城,錦瑟特意起了個(gè)大早,仔仔細(xì)細(xì)的收拾著自己需要攜帶的東西。但不想,她都還沒來得急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完,齊子函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了門口。
瞧著錦瑟忙碌的身影,齊子函無奈的嘆了口氣,低聲道:“不用收拾,我府里什么都不缺,你只要帶好自己就成。”
“那怎么成?”錦瑟癟了癟嘴巴,眼里大寫著不樂意:“我的衣物首飾,還有平常用的小枕頭,都是需要帶著一起的。而且,夜晚如果沒有熏香,我肯定睡不著覺。哥哥你雖然是將軍,可畢竟還未成家,府里應(yīng)該沒有女兒家用的香薰吧?”
“哎……你喜歡就帶著吧。”齊子函無奈的嘆了口氣,又低聲提醒:“那你稍微快點(diǎn)吧,陛下已經(jīng)過來了。”
“什,什么?”錦瑟驚得瞪大了雙眼,一不小心,手中的梨木首飾盒就被摔成了幾塊:“不是說好辰時(shí)的嗎?怎么現(xiàn)在就來了?”
講道理,這問題齊子函也不清楚。可人家畢竟是圣上啊,九五之尊,偶爾任性,也是可以理解的。雖然,他并不喜歡蕭淮年的任性。
可面對錦瑟,齊子函還是沒有說得過于直白,只是道:“陛下說來之前想來府里看看,便過來了。總之,你稍微快些,別讓所有人等你就是。”
說完,轉(zhuǎn)身欲走??啥甲叩介T口了,才想起錦瑟已經(jīng)摔壞的首飾盒。面色,又凝重了起來:“錦瑟,陛下賞賜的步搖你可得放好了,千萬不能弄壞或者弄丟,否則,別說你,就是我和爹娘,也都會受到牽連。”
“這么嚴(yán)重?”早知道就把那支丑到不能更丑的不要還給蕭淮年了,現(xiàn)在,不是平白給自己找麻煩嗎?
想到自己得像供祖宗似的將那支金步搖供起來,錦瑟就覺得心累。
濃郁的嘆了口氣,錦瑟才蹲身收拾起了收拾來。不過,她完全沒了方才的仔細(xì),隨便整理了兩下,便去換衣服去了。
此時(shí),蕭淮年已經(jīng)坐在花廳里喝起了茶。
聽說陛下來了,齊老爺和齊夫人慌忙起來,稍微收拾了下,便急匆匆的趕了過來。生怕自己慢了一點(diǎn),惹了陛下的不快。
開玩笑,哪兒有讓陛下等著自己的道理?
但不想,就在兩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趕到花廳時(shí),卻見一名俊朗的男子兀自坐在那兒喝茶。清晨的陽光斑駁在他素白的長袍上,讓他看起來格外和煦。
不過,就算眼前這人看起來再怎么溫潤,也都是掌握著他們命運(yùn)的九五之尊,故而,兩人還是不敢怠慢。才剛進(jìn)花廳,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陛下恕罪……”
“齊老爺齊夫人這是做什么,快請起。”說話間,他居然放下手中的茶水,親自走到兩人身邊打算攙扶。
這一舉動,別說齊氏夫妻,就連一邊的王福海王公公,都驚了個(gè)不知所措。張大了嘴巴盯著蕭淮年,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好在身邊還站著個(gè)齊子函,根本不用他開口,齊子函便單膝跪地,勸諫了起來:“陛下,爹娘只是普通百姓,您卻是真龍?zhí)熳?,這樣當(dāng)真是折煞他們了。”
“無妨。”蕭淮年擺明了不在意這事兒,滿臉笑意的攙著兩人在主座上坐下后,才重新坐好,端著茶水輕抿著。
如此,齊老爺和齊夫人心里的不解更深了些,悻悻的望著蕭淮年,試探道:“陛下今日親臨,是……”
“過來看看。”蕭淮年泰然道,臉上大寫著坦然:“齊小姐救了朕,朕自當(dāng)?shù)情T道謝才對。再者,齊小姐稍后就要同朕一同去京城了,朕以為,自己還是該來拜訪下長輩的,以免二老擔(dān)憂。”
這話說得,怎么聽怎么像是女兒即將出嫁,女婿上門掙表現(xiàn)的說辭。
齊家二老自然是沒有朝著這方面去想的,畢竟,就錦瑟的個(gè)性來看,能嫁個(gè)富商之子就算是很不錯(cuò)了。他們可沒想過,自己的女兒能被圣上看上。畢竟,后宮佳麗三千的圣上,大約也不會突然改變口味的。
或者說,該有的口味,他都已經(jīng)從嘗過的。但不想,蕭淮年正是因?yàn)榭磻T了后宮里那些女子,才更對錦瑟傾心。
對于蕭淮年這套說辭,齊家二老自然感激涕零,“噗通”一聲便跪倒在了地上。這可是來自圣上的關(guān)懷??!
然,他們的行為落在蕭淮年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兒了。對于兩人一言不合就下跪的表現(xiàn),他可是無奈的很。若是錦瑟什么時(shí)候過來,不小心看到這一幕,豈不是會誤會?
別說,這世上的事兒還真就是有這樣巧。
蕭淮年的擔(dān)憂才剛從心里衍生出來,錦瑟較小的身影當(dāng)真出現(xiàn)在了花廳門口。見自己的爹娘雙雙跪倒在地,錦瑟頓時(shí)訥在了原地,呆呆愣愣的瞧著端著茶杯的男子。清澈的雙眸中,盡是詢問。
面對錦瑟的探究,蕭淮年表示很無辜,卻又不能解釋什么,只能立即放下茶杯去扶未來的岳父岳母。
見他再次過來攙扶,齊家二老的心緒更加復(fù)雜了。陛下待他們竟這樣好,如此,他們也沒什么好報(bào)答的,只能默默磕頭,以報(bào)圣恩。
齊老爺和齊夫人迅速交換了個(gè)眼神后,便伏在地上磕起了頭來。如此,蕭淮年伸出的手就這樣僵在了原地,滿臉尷尬的瞧著二老的舉動,有些不知所措。
當(dāng)他回神,回頭想要看看錦瑟的臉色時(shí),已經(jīng)被錦瑟眼中復(fù)雜的光線嚇出了一身冷汗。錦瑟清澈的眼中帶著莫名的陰冷,看待蕭淮年的表情,不解中帶著點(diǎn)怨怒。
她爹娘都一把年紀(jì)了,可這人居然還讓他們下跪磕頭,實(shí)在太不應(yīng)該了。好吧,如果是正常的磕頭行禮也就算了,可這明顯不是啊。
自己的爹娘都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人,平常也是謹(jǐn)言慎行的,根本不會得罪人。所以唯一的解釋,便是蕭淮年故意找茬吧。
想來也是,他對哥哥有意思,還不得過爹娘這關(guān)嗎?若是爹娘不同意,以死相逼,那他就算再怎么有意思,也只是枉然。如此,他給爹娘臉色看,也是正常的了。
這人,還真是不講道理的很!
錦瑟想著,對蕭淮年的好感頓時(shí)清減了兩分。原以為,這人只是取向與常人不同而已,沒想到,想法居然這樣不堪,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想到自己竟被他的外表迷惑,以為他是個(gè)好人,錦瑟心里那個(gè)毀啊。真恨不得立刻沖上去同他廝打一番才好。
然,這事兒也只能想想。人家可是皇上,可自己卻是個(gè)平民。若是毫無理智的沖上去,不僅不能解決問題,還會將問題推向更復(fù)雜的地步。如此,別說自己的小命,就連爹娘,也都會被連累。
深吸了口氣,錦瑟大步走到蕭淮年面前跪下,對他行了個(gè)磕頭禮正打算問個(gè)究竟,王福海就扭著身子走了進(jìn)來:“陛下,時(shí)辰到了,該出發(fā)了。”
這話,不是迎親的時(shí)候才會說的?
好吧,這并不是問題的重點(diǎn),重點(diǎn)是蕭淮年完全沒機(jī)會解釋了。他囁嚅著嘴唇剛想說話,齊夫人就紅著雙眼抱住了錦瑟:“錦瑟,記住娘的話,到了京城后要好好聽話,千萬別給你哥哥惹事兒。還有啊,對圣上,也要懷著感恩之心,不能逾越。”
聽聽,明擺著就是蕭淮年欺負(fù)人了??杉热荒镉H沒有說出來,錦瑟自然也不會主動提起,她只是順從的點(diǎn)著頭:“是,女兒知道了。”
齊夫人的不舍之情,落在錦瑟眼中完全成了委屈。她安撫性的拍了拍娘親的手背,又同齊老爺告了別,才隨著蕭淮年一同離開。
按理來說,錦瑟是沒有資格同蕭淮年乘同一輛馬車的。可在南景朝,蕭淮年就是道理?。∷胍\瑟同一輛馬車,兩人自然就坐在了同一輛馬車上。
蜀錦緞面的馬車緩緩朝著京城顛簸,搖晃的車廂內(nèi),蕭淮年主動倒了杯茶水遞到錦瑟面前:“齊小姐,喝茶。”
若換到平常,錦瑟自然是會欣喜接過,連聲道謝的??涩F(xiàn)在,她對蕭淮年可是千萬個(gè)不滿,能給他好臉色就不錯(cuò)了。
不自覺的努了努嘴巴,錦瑟勾起一抹還算和煦的笑容,輕聲說:“多謝陛下,可我不愛喝茶。”
紅-果-果的拒絕,讓蕭淮年心中很不是滋味??删退阍僭趺床皇亲涛叮仓挥腥讨r笑。
放下手中的茶水,蕭淮年也不知從哪里拿出一疊桂花糖糕遞到錦瑟面前:“齊小姐,你最喜歡的桂花糖糕。”
看著白花花的糖糕,錦瑟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便打算伸手去接??赡X子里,倏爾劃過了娘親紅腫的眼眶,和爹娘一同下跪的場面。
心里的酸澀,完全掩蓋住了桂花糖糕的誘惑。舔了舔有點(diǎn)干涸的嘴唇,錦瑟轉(zhuǎn)過腦袋不堪那誘人的糖糕,低聲說:“多謝陛下,可我最近減肥,戒了。”
討好被拒絕,蕭淮年心里也不是滋味了起來。想他作為一國之君,多少也是要些臉面的。既然錦瑟哄不好,那他也懶得繼續(xù)哄。
氣鼓鼓的放下桂花糖糕,便和上雙眼假寐。錦瑟伸出小手在他緊閉的眼前晃悠了好幾下,確認(rèn)他看不見后,才伸手去拿桂花糖糕。
可不想,她的小手才剛碰到雪白的糖糕,蕭淮年便睜開雙眼,似笑非笑的瞧著她,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