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先逃為妙

“聽說王爺今次又帶回來一個新毒盅,還是個挺漂亮的丫頭。”斜倚在欄桿前,季棠梨抬眼往不遠處的海棠苑望,聲音里多有幾分醋意,“回來的人說,太子爺對那丫頭似乎也有興趣。”

“不過是個毒蠱罷了,多活不過月余,季娘娘又何必為著個將死的人兒勞神。”坐在桌旁的許柔嘉低頭認真繡著錦緞上的鴛鴦,語氣淡淡。

“話雖這么說……”季棠梨卻沒她那么寬心,海棠閣自她入府一來便空著,這還是頭一回有人住進去。

“本宮還是過去瞧瞧,只怕他們安置不好,惹王爺生氣。”季棠梨起了身,帶了貼身丫鬟往外走,臨了又轉頭看了一眼仍在繡鴛鴦的許柔嘉,“王爺今日回來,妹妹也別再這般閑懶了,好生準備吧。”

等季棠梨出了她的林秋苑,許柔嘉才從繡帕上抬起了頭,一雙翦水秋瞳從窗口望出去,盯著海棠苑的方向,微微抿唇。

“主子,要更衣上妝嗎?王爺怕是晚間便回了。”笙歌湊了上來,接過許柔嘉手里未完的繡品,扶她起來。

“上什么妝,也不瞧瞧,王爺今日是去與誰用膳。”借著笙歌的虛扶站了起來,許柔嘉卻又拂開了她的手,只走向樓外的欄桿邊,垂目看著帶人浩浩蕩蕩往海棠苑去的季棠梨,唇角擒了笑。

這季側妃分明進王府最早,這么多年來,怎地就這般不能體察王爺心意?從天一水閣回來,他們家王爺只怕也沒心思再召誰去瓊華苑了。

*****

褚云清的話,叫瑤光心緒難安。

顧潯之故意將她推到了褚云清的面前,叫褚云清認出了她。

那么,顧潯之也一早便知道了她就是沉星閣的瑤光?

褚云清是不會放過她的,就像他從未放過玉衡他們一樣。這幾個月里,他派了那么多人去追殺她,她以為,再次被他看見,只怕他恨不得當場將她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可是,他卻放過了她,只因著顧潯之說自己是新毒蠱,是解毒的關鍵。

這么說來,那日顧潯之告訴她的解毒之法,是真的?

一想到這里,瑤光面色越發(fā)難看了。

她雖非什么良家女子,也時常穿梭于各種權貴之間,卻從未真正侍奉過任何人。

她知道自己這一生注定不能像尋常女子一般尋的片刻的安寧,卻也如尋常女子那般,期待著有朝一日,能遇到一個將身與心都全數(shù)交付的良人。

這個良人,顯然不會是顧潯之。

聽說他府上姬妾成群,聽說他性子疏冷,心狠手辣。

他自己也說了,她不過是他的新毒蠱罷了,他留她,也是為了解自己身上的牽機引。

所以,自己要為著這身上莫名的毒,將自己的身家清白送出去嗎?

瑤光顯然是不能接受的,眼下她身處海棠苑里,先前伺候她梳洗用膳的婢子們已經(jīng)全數(shù)退下。思量再三的瑤光決定,趁此機會,先逃為妙。

剛踏出房門,準備辯個方向逃走,抬眼便瞧見海棠苑的小院墻上,齊攢攢的一排腦袋。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見她出來,皆是一驚,縮回去幾個,沒過幾秒又都鉆了出來,直勾勾盯著她看。

那般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個新奇的貨物一般。

那些探究的眼神叫瑤光苦惱,琢磨著要不要趁此,將這些圍觀群眾全數(shù)清場了再走,卻突然聽得墻頭上有人低喚了一聲:“季娘娘來啦!”

接著,一排排的腦袋便都縮得干干凈凈。

海棠閣的院門推開,穿一襲蝶戲牡丹大紅錦裙的美人款款而來,瞧見站在海棠閣前的瑤光,一張精致的臉上有了柔和的笑:“都說王爺此番帶回來的人兒絕色,妹妹果然傾國傾城,別說王爺,本宮瞧了都覺得喜歡。”

瑤光站在海棠閣門口,扯了扯唇角,沒動。

“本宮是王爺?shù)膫儒咎睦?,尋常他們都稱本宮一聲季娘娘,”美人自報家門,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瑤光面前,她扣住瑤光的手腕,看著她右手的手心,眼角眉梢的笑意更甚,“都是伺候王爺?shù)娜?,若是妹妹不嫌棄,日后可喚本宮一聲姐姐。”

垂目看了一眼自己被迫攤在季棠梨面前的右手,眉頭皺得更深,這手上的紅痕,什么時候這么嚴重了?

“明晚便是月圓夜,到時候,便要勞煩妹妹好生照顧王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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