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慕寒大笑之后,眸光閃動著點點細碎,迭聲自嘲:“有趣,有趣!這個花蠻兒,倒令本王刮目相看!夠辣!夠狠!夠本事!”
言至此,冰眸陡然凝結(jié)成冰潭,森冷冷地恨道:“短短兩個月不見,居然就敢搶走我大昭兩座城池,又給本王戴頂綠帽子,待本王擒她回來,她就死定了!”
蔣欽浮現(xiàn)錯愕神色,局勢這么危急,這么不利于大昭,王爺思來想去,居然還是花蠻兒。
看來,韓將軍說得沒錯,王爺?shù)男幕旯槐还醋吡硕蛔灾?/p>
“啟稟王爺,汝陽、合泰相繼失守,形勢于大昭不利,我們該如何應(yīng)對,請王爺示下!”蔣欽焦慮萬分。
厲家軍受挫,是每一個厲家軍將士的恥辱,絕不會是厲慕寒一個人的事情。更何況,這戰(zhàn)局關(guān)系著大昭的安危。
厲慕寒陡然沉下臉色,冷冽地下令:“蔣欽,你立刻叫兩個將軍帶兵去團團圍住合泰城,不讓里面的盟軍出來繼續(xù)北上,在本王想出攻城計之前,困也要將他們困死在里面。”
“是!”蔣欽領(lǐng)令。
“另外,你令人去把淮安、京城、玄都的駐兵情況查清楚,限三日之內(nèi)!”厲慕寒又吩咐道。
“是,王爺!”蔣欽領(lǐng)命而出。
其實,每攻占一座城池前,他其實都會做這些功課,務(wù)求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
惟有這次,不知道急什么,分分鐘要奔赴這里,以致于猝手不及,被花蠻兒重創(chuàng)了一回。
厲慕寒負手思忖了片刻,一雙冰眸驟然掀起狂濤巨瀾,他快速走到書案前,提筆給韓楓寫信。
此時,蔣欽神色匆匆折返,手里緊捏一紙書信。
“啟稟王爺,這是韓將軍給王爺?shù)娘w鴿傳書!請王爺詳閱!”蔣欽雙手呈給厲慕寒。
厲慕寒立即擱筆接過書信,展開閱覽,一目十行,臉色驟變。
啪——
厲慕寒將那書信重重拍在案上,蔣欽嚇了一跳,揣測:“莫非糧草又被劫燒?”
“不是。韓楓和葛雄已經(jīng)取得糧草,正要押出京城,趕赴淮嘉支援。”
“淮安怎么了?”
“淮安太守顧華緊急上奏朝廷,說是蠻夷大將軍花豹和玄越國師烏梓伊率軍逼近淮嘉,不日即將攻打。懇求圣上派兵增援!父皇順勢派遣精兵五萬,令韓楓為統(tǒng)帥,趕往淮嘉。”厲慕寒快速解釋著。
蔣欽驚道:“沒想到盟軍會兵分兩路,直取兩個州府!”
厲慕寒唇角輕勾:“有意思,看來,本王還是小瞧花蠻兒和蕭錦琰了。他們這是擔心被困城,無法直搗京師才定的攻城計!京城太遠,淮嘉與合泰相距不遠,尚可圖。淮嘉又是守護京城的大門,占據(jù)淮安等于扼住了京城的咽喉!”
“那我們應(yīng)該怎么做?”蔣欽急問,“立刻分兵北上?”
厲慕寒并未直接回答,一雙冰眸深邃如海,磁性的嗓音低沉時自帶回音:“兵法有云:凡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全軍為上,破軍次之;全旅為上;破旅次之;全卒為上,破卒次之;全伍為上,破伍次之……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蔣欽聽得入神,心目中如天神一般存在的統(tǒng)帥又開始耍起了莫測高深。
“所以呢?”他急訇訇地問。
“人道厲慕寒只是‘喋血戰(zhàn)神’,攻無不克。本王這次要讓人知道,本王并非只有匹夫之勇。若能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豈非更好?”厲慕寒的語調(diào)更沉了,這春夜的寂寥里,嘴角的那一抹詭譎令蔣欽忐忑。
“王爺打算怎么做?”始終云里霧里,蔣欽硬著頭皮追問。
厲慕寒冷笑道:“怎么做?謀攻之法也。你道這次為何厲家軍到此,依然阻擋不住盟軍攻城。不是因為盟軍比厲家軍驍勇善戰(zhàn)。而是因為蠻夷人早已潛伏城內(nèi)為內(nèi)應(yīng),蠻夷人擅毒,玄越人擅機關(guān)布陣,兩者結(jié)合,我軍自然討不到便宜!”
“原來如此!”蔣欽這才恍悟。
“但是,如果他們的強項不再是他們的強項,本王自可長驅(qū)直入,奪回失地,直至滅了玄越!”
“王爺?shù)囊馑际?hellip;…”蔣欽追問。
厲慕寒道:“本王認為,不僅是在合泰,淮嘉與京城一定也布滿了蠻夷內(nèi)應(yīng),這些人必須先連根拔除,然后,附耳過來……”
燭火搖曳中,厲慕寒與蔣欽密謀了許久,直到下半夜,厲慕寒又修書一封,飛鴿傳書給韓楓,這才就寢……
合泰州府內(nèi),燈火通明。
得勝的盟軍將士正在喝酒歡慶,蕭錦琰自然也笑逐顏開,一掃多日積郁在心底的擔慮。那種等待強國來犯的憂心與壓力在酒精的作用下,徹底釋放了出來。
也許是因為太開心,他沒有注意到,花蠻兒并未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反而緊蹙顰眉,面帶愁容。
花蠻兒離開了熱鬧的歡宴,只身來到花園中,在淡淡月光的映耀下,摘下腰間寶劍,舞起剛從蕭錦琰處學(xué)來的逍遙劍法。
月色如鉤,梅影婆娑。她輕舒云手,劍氣如虹,腕轉(zhuǎn)蓮花,步步生璨,殺機隱于婀娜仙姿,恨怨瀉于詭譎劍招。
這逍遙劍法,她上手之后,就再也沒有懈殆于練習,僅僅一個月,就耍得十分精妙。
她天生的聰慧,因為專注,而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fā)揮。
蕭錦琰飲酒至七分醉,突然驚覺花蠻兒不在身邊,就執(zhí)著酒壺四處尋找。
正在花園中,看見她舞劍,一時興起,也摔了酒壺,執(zhí)劍共舞。帶著幾分醉意,蕭錦琰的逍遙劍法舞得甚是飄逸嫻熟,加之幾分醉態(tài),更似姣龍游鳳,令人贊嘆。
陡然,蕭錦琰腳底一滑,跌了幾步。
“太子殿下——”花蠻兒驚呼,伸手握住他的手。
蕭錦琰止步,俊眸閃過一絲狡黠,反手將她一拉,花蠻兒不由自主旋身跌入他懷里。
蕭錦琰趁勢緊緊抱住,并且在她的粉頰上輕嘬了一口。
“你放開我,混蛋!”花蠻兒羞怒交加,居然反手給了蕭錦琰一記耳光。
蕭錦琰撫著臉,錯愕無比。在他看來,這些都是未婚夫妻之間最自然不過的調(diào)|情。
“花蠻兒,你怎么可以對太子殿下這么無禮?”堆云與積翠正好出來,立刻揚聲嬌叱,跑了過去。
一個揪住花蠻兒,一個憐惜地輕撫蕭錦琰的臉。
蕭錦琰似乎被這一記耳光搧醒了,煩躁地把積翠的手推開,陰沉著俊臉斥道:“不關(guān)你們的事,下去!”
“可是——”積翠與堆云還在忿忿不平,一瞧蕭錦琰瞪過來的眼神立刻噤若寒蟬,乖乖下去。
“等等,”蕭錦琰叫住積翠與堆云吩咐,“主子就是主子。以后不論公主與本宮怎么爭吵,都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不許你們對公主無禮!”
積翠與堆云面面相覷,雖然依舊面不忿之意,卻順從地屈膝一禮,道了聲“是”,就退下了。
花蠻兒聞言,反倒心生不安,抱歉地凝視錦琰:“對不起,太子殿下。我不是有意的。”
蕭錦琰勾唇苦笑,試探著問:“或許,公主是對厲慕寒動情了,所以不能接受本宮。”
“不不不,不是的。”花蠻兒連忙否認,“本公主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怎么可能對他動情?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反應(yīng)。也許是因為之前被他過于羞辱,心里尚有陰影,所以才……”
她囁嚅著,也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解釋下去。
“對不起,對不起……”
最終,她只能虛弱而無力的再次道歉。
蕭錦琰快步上前,緊緊捏住她的削肩,深情地將目光鎖在她絕美的小臉上:“不必解釋了,本宮相信你。不怪你,慢慢的會好的。”
花蠻兒垂下羽睫,神色黯然,但蕭錦琰的溫暖與包容令她很感動。
翌日,城樓下突然傳來了叫罵聲,再次證明了在邊關(guān)都府內(nèi)的那段過去不可抹殺。她依舊是厲慕寒的小妾,拜過天地,行過婚禮她可以不認,但不可以欺天瞞地。
魯崢在城樓下就是叫罵得如此鏗鏘有理。
“花蠻兒,上不可愧天,下不可愧地!你已經(jīng)嫁給我家王爺為妾,王爺尚未休你,你怎可背信棄義,與人私訂婚約?你這個賤女人,還要不要臉?”
“蕭錦琰,你是堂堂太子殿下,娶一個殘花敗柳當太子妃,你要不要臉???快快把這個女人還給我家王爺!”
“蕭錦琰,務(wù)要龜縮城內(nèi),有膽子放馬,出城與本將軍一戰(zhàn)。有膽子搶女人,沒膽子來一場公平?jīng)Q斗么?”
……
魯崢一陣又一陣的謾罵叫囂,替他家王爺索要小妾。
但是大家都聽得出來,根本就是厲慕寒令他代為叫罵。
“歸還花夫人!歸還花夫人!歸來花夫人……”
士兵們一陣接一陣地吶喊著。
花蠻兒在城樓上,聽得心煩意亂。她捂著耳朵,腦袋都快炸了。
好個厲慕寒,用這樣的方式宣示主權(quán),還顧不顧全她的名節(jié)了?
她咬著牙,把厲慕寒又恨了一遍。
“哼!士可忍,孰不可忍!本宮這就帶兵出城,與他決一死戰(zhàn)!”蕭錦琰氣憤地站起來,取過花槍,就要奔下城樓。
花蠻兒連忙攔住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