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姐。”劉云又喊了我一聲,這次她的語氣多了一分催促。
我吞了口口水,在心里不停的權衡:接,也許死的很慘;不接,結果也不好。
既然如此,那還是接了吧!要是沈亦霆真的知道了什么風吹草動,我起碼有個解釋的機會。
“喂。”這一聲應答,我顯得沒有任何底氣,就和大病之中的人一樣。
“陸小姐,你好。”
杜禮依舊很客氣,但我的心就和放在火上烤似的,只巴望著他給個痛快。
“沈先生知道了今天的事情。”
咣當!
我手一滑,手機掉在了地上。
這一舉動嚇了劉云一跳,她直問我沒事吧,沒事吧?還把電話拿起來,給我舉在了耳邊,讓我繼續(xù)聽下去。
我搖著頭,眼淚也忍不住滑落。
沈亦霆要是知道我今天和吳紹先的事情,他不會再要我的!
到了這一刻,我才猛然發(fā)現(xiàn)除了擔心麗兒得不到治療這件事以外,我心底最深處竟有一份不愿,不愿被他就這么扔掉。
“陸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可以幫你聯(lián)系馬醫(yī)生。”
我還在搖頭,哭著說:“不……不……我想見他,讓我和他說話!”
電話那邊的杜禮沉寂了幾秒,而這幾秒于我而言就像被判死刑的犯人想在死之前見一面最想見的人。
這個人竟然是沈亦霆。
“沈總現(xiàn)在正在候機室休息,我不方便打擾。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訴我,我稍后轉達。”
候機室?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問什么,只想著能和沈亦霆解釋上就好,可這時就又聽杜禮說:“沈總已經(jīng)吩咐下面,以后你朋友的營養(yǎng)餐會送到病房,但前提是陸小姐必須準時回病房用餐。”
杜禮的話讓我大腦一瞬間空白了。
難道這就是杜禮打電話的原因?囑咐我按時吃飯,還給阿美安排了營養(yǎng)餐?沈亦霆根本就不知道剛才的事情。
內(nèi)心喜悅的火花開始噼啪作響,沈亦霆還想著我,他沒有說不要我。
杜禮又說:“沈總沒有給她安排vip病房,其中的原因想必你也明白。”
我愣了一下,感覺心底被什么給觸動了。
這原因,我自然知道,他是不想我覺得尷尬,因為能在這家中心醫(yī)院住上vip病房的人,非富即貴,若是沈亦霆給阿美也安排了,勢必有很多人會產(chǎn)生疑問,到時候再懷疑到我身上,說不定我的身份會被人發(fā)現(xiàn)。
沈亦霆待我如此周到,真的讓我很感動。
“事情已經(jīng)交代完,你有什么事可以隨時聯(lián)系我。”說完,杜禮干凈利落的掛斷了電話。
劉云幫我收走了電話,好心的為我遞來紙巾,可是我還沒從這通電話走出來。
是我有些怕過頭了。
這幾次的經(jīng)歷,每次我都是把事情往最壞處想,也把沈亦霆想的越來越可怕,其實有時候事情截然相反。
尤其是沈亦霆的舉動,帶給我的感動一次比一次深刻。
擦擦眼淚,我繼續(xù)吃飯,這次的心境完全不同了,是雨過天晴以后的愉悅。
……
等到了五點,我準時出發(fā)回了諾瀾別館。
傭人們還是在門口迎接,其中有一個傭人問道:“陸小姐,您是想先洗澡還是先用餐?”
“不用等先生嗎?”以往都是等他回來和我一起吃的。
“先生出差了。”董管家從客廳走來,說了這么一句。
我這才想到中午的時候,杜禮和我說他在候機室休息,那不就是要出遠門嗎?當時的我光顧著害怕了,怎么沒想著多問幾句呢?
“那他什么時候回來?”我問。
董管家腳步一頓,似乎是沒料想到我會這么問。
的確,自從沈亦霆從舊金山回來,我是發(fā)生了一些變化,許多以前我不敢問的話,我都不經(jīng)過任何思考,就直接問了出來,就好比上一句。
我變得越來越想知道,越來越想靠近沈亦霆,哪怕這不是我該做的,更不是我能做的,我也無法克制,情不自已。
董管家抬了一下金絲眼鏡,沒有回答我的疑問,而是道:“你隨我來后花園一趟。”
我張張嘴,還是想知道沈亦霆的消息,可話到嘴邊,我也明白要是沈亦霆想讓我知道,我一定就會知道,他要是不想,我一個字也聽不到。
所以最后我應了一聲,立刻跟在了董管家的身后。
諾瀾公館的后花園和前面的庭院是一種風格,就是歐式皇家園林的感覺,只不過庭院相對于后花園小了很多。
現(xiàn)在正是盛夏,后花園的花全開了,花香四溢,尤其是那兩樹海棠。
我最喜歡的花就是海棠,大一的時候,我曾總結過許多詠頌海棠的詩句,最喜歡的還是唐寅的那首《題海棠美人》:“褪盡東風滿面妝,可憐蝶粉與蜂狂。自今意思誰能說,一片春心付海棠。”
想著這首詩,我又望向了那株海棠樹,這時就聽見了細小的叫聲,仔細聆聽才發(fā)現(xiàn)好像是什么動物的叫聲。
“這是先生送你的。”董管家停下腳步,指著海棠樹下的一個小木屋說道。
我順著她所指的地方看去,恰巧里面的小可愛冒出了一個腦袋,是一只白色小型貴賓犬。它穿著粉色的小禮服,脖子那里還拴了一個小鈴鐺,吐著舌頭的時候,就像是在看著你微笑。
我驚喜的顧不上說話,立刻跑過去抱起了它。
它似乎也很喜歡我,伸舌頭舔著我的手,弄得我癢癢的,“你好可愛??!”
“汪汪!”它就跟聽懂了似的回應著我,還用頭上的毛蹭我。
“它是今天上午送到的,先生說它以后是你的了。”董管家在一旁解釋。
我開心的忘乎所以,不停的在那里逗弄它,問:“它叫什么名字???”
“先生說你來決定。”說完,董管家點點頭,準備離開。
剛一轉身,她扭頭又說:“陸小姐可以在這里陪它玩會兒,但是不要耽誤稍后的用餐。另外,這是一只母狗,希望對你起名字有幫助。”
她一笑。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董管家笑,沒想到一點也不生硬冰冷,而是充滿慈祥。
可我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她就收斂了笑容,然后離開。
我抱著它坐到了一旁的藤椅上,將它舉起來,問它:“你這么可愛叫什么好呢?”
它吐著舌頭,呼哧呼哧,越看越耐人,我真想帶著它見見麗兒,那孩子也很喜歡小動物。
“對了!”我把它放在腿上,撫順著它的毛,“以前麗兒特別喜歡隔壁奶奶養(yǎng)的一只貓,叫萌萌,不如你就叫萌仔?這個名字絕對和你很配。”
“汪汪!汪汪!”
我被萌仔逗得哈哈大笑,幾乎把所有不好的事情暫時都拋諸到了腦后。
……
晚上,我在餐廳吃完飯又要跑去后花園找萌仔玩,可是董管家卻攔住了我,說:“注意休息,不要再出去了。”
我這時候跟個孩子似的,一門心思就想出去,所以和董管家說:“就一小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晚上風大,不可以。”
“那……那把它帶進來可以嗎?也是一小會兒。”
董管家皺皺眉,好像我口中說的是什么大事似的,她頓了幾秒,才開口說:“不可以進來。”
她的語氣充滿了命令性,讓我一時間不敢再討價還價,默默低下了頭,心里不禁把自己嘲諷了一番。
為著沈亦霆這幾天的好,我竟一時間忘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上樓休息吧。”她稍稍放緩了語氣,“先生說會把一樓南邊的陽光房改造一下,只不過一些設施沒有到,需要幾天時間,到時候再讓它進來。”
我聽后沒言語,點點頭就上了樓。
回到臥室,我心情有些低落,可當我翻看著手機里萌仔的照片,想著明天就把這些照片給麗兒看看,她一定也會高興,我的心情又慢慢好了起來。
一仰身,我躺在了大床上。
心里覺得這一天還真是忽高忽低,之前以為世界末日到了,剛才又高興的找不到北。
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人。
沈亦霆。
一想起這個名字,我不自覺的就笑了,再想起萌仔的時候,感覺它的意義又不一樣了,因為這是他送給我的。
拿著手機,我思前想后,最后給沈亦霆發(fā)了一張萌仔和我的合影,然后附上了三個字:謝謝你。
在這之后,我就再也想不了別的事情,全副心思守在手機旁等他的回復。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手機安靜的和死機了一樣,什么動靜也沒有,我想是不是沈亦霆去的還是國外,所以有時差,這時候看不到。
一想到這點,我又有些懊悔,覺得不該打擾他,可是短信發(fā)出去這么久沒反應,應該也不至于吵醒他吧,那他醒來以后會不會第一時間回復呢?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每隔幾秒就把手機點亮,看有沒有消息。
直到凌晨的鐘聲響起,這條短信已經(jīng)發(fā)出去四個小時,我才讓自己接受現(xiàn)實,那就是沈亦霆看到了也不會回復我,又或者他根本不看。
其實,這樣的情況是最正常的情況。
可是人都是這樣的,就怕有了奢望,因為它是個磨人的東西,明知道不可能得到,卻還在原地等著,又或者不知疲憊的追著。
不知從何時起,我對沈亦霆開始有了奢望。
這個認知讓我恐懼,讓我心驚,可是卻不抗拒,我也不想抗拒,因為此時此刻,我在想著他。
第一次,我因為沈亦霆而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