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驚心

日夜更替,十二個(gè)時(shí)辰一晃便過,轉(zhuǎn)眼又是全新的一日。

這一日晴空萬里,于司空堇宥而言,注定會(huì)是不同尋常的。

黎夕妤起了個(gè)大早,一番喬裝之后,便出門向司空堇宥的院落走去。

待她走近,聞人貞正與司空堇宥說著什么,面色一派凝重。

“將這東西貼在臉上!”司空堇宥突然伸手,掌心處躺著幾塊土黃色的粘稠物,冷冷地吩咐著。

“為何?”黎夕妤連忙發(fā)問,那東西單是看一眼便覺惡心,若是貼在臉上……

“前些時(shí)日,你不是告訴了很多人,臉上生了瘡!”司空堇宥的眼底閃過幾分不耐,聲音又冷了幾分。

黎夕妤本是極不情愿,可轉(zhuǎn)念一想,今日畢竟非同小可。穩(wěn)妥起見,她便接過了那些粘稠物,小心翼翼地貼在了臉上。

“阿貞,出發(fā)吧!”

隨后便聽司空堇宥一聲令下,聞人貞赫然拱手,“屬下定不負(fù)使命!”

說罷,他徑自向院外走去,身形筆直,竟是一身風(fēng)骨。

此時(shí)此刻,黎夕妤方才注意到,聞人貞今日竟穿了與司空堇宥一般無二的青衫!

她正想開口說些什么,司空堇宥赫然抬腳,也隨之向院外走去。

黎夕妤便跟在他的身后,待他們到得司空府前院時(shí),只見兩道身影跨馬而上,二人皆戴著黑色斗笠,無半刻停留,沖出了府門。

那正是,聞人貞與聞人玥兄妹二人。

隱約間,黎夕妤似是明白了什么,連忙問,“堇宥少爺,你是想讓聞人公子偽裝成你,引開府外的殺手?”

“阿貞他不會(huì)武,若真的遇上埋伏,便全要靠阿玥保護(hù)了。”

此言出,聽得黎夕妤一陣心驚。

似是看出她的慌亂,司空堇宥一聲冷笑,又道,“擔(dān)心什么,早在他二人之前,便有五批人馬以同樣的裝扮出了府。即便這府外還有埋伏,也不會(huì)太多了,更不可能是阿玥的對(duì)手。”

黎夕妤聽得目瞪口呆,不得不在心下佩服這個(gè)人的心計(jì)。

“那……我們何時(shí)出發(fā)?”黎夕妤小心翼翼地問著。

她話音剛落,便見車夫牽了馬車緩緩行來,對(duì)著司空堇宥拱手,“少爺,車馬已備好。”

司空堇宥淡淡點(diǎn)了點(diǎn)頭,徑自上了馬車。

黎夕妤則跟在他身后,也上了車。

她怎么也想不到,今日竟能坐著如此舒適的馬車前往賽場(chǎng)。

待馬車行出府門,黎夕妤掀開車簾向外探了探,并未瞧出任何異樣。

她長(zhǎng)舒了口氣,開口問道,“少爺,如此一來,我們此程……是否就安全了?”

“怎么?怕死了?”卻沒想司空堇宥斜睨著她,冷冷啟唇,眼底盡是不屑。

“我……”黎夕妤又羞又惱,雙眉一擰,卻又不知該如何辯駁,只得憤憤然地垂首,摳弄著指甲。

“怕什么!”突然,他又開了口,“你只需跟緊我,自能保得小命。”

“哦……”

黎夕妤淡淡地回了聲,情緒有些低落。

二人相對(duì)而坐,透過黑紗,她能夠瞧見他的青衫之上,那淡雅素然的圖案。

她望著望著,不由得緩緩抬眸,向上看去。

他俊朗的面容隨之浮現(xiàn)在眼前,不知為何,他的鬢間總有幾縷發(fā)絲散散地垂落著,似是永遠(yuǎn)挽不上去。

車內(nèi)很是安靜,黎夕妤便靜靜地望著他,將他深邃卻冰冷的眉眼刻在了心間。

這個(gè)人,她的救命恩人……同樣也會(huì)是改變她一生的人。

就在她細(xì)細(xì)打量之際,突然車身一顫,她竟一個(gè)重心不穩(wěn),直直向他撲去!

清淡的氣味在這時(shí)撲鼻而來,黎夕妤聽見自己的一顆心,剎那間狂跳不止。

一股燥熱涌遍全身,她羞澀間想要起身,卻被他一把按住了脊背,不得動(dòng)彈。

她的臉龐緊緊貼著他的胸膛,聽見他強(qiáng)有力的心跳聲。

與此同時(shí),車夫的聲音自外傳來,“少爺,有埋伏!”

車夫話音未落,只聽“嚓”地一聲,有什么東西扎在了車身之上。

黎夕妤尚未回神,司空堇宥便一把攬過她的腰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shì),自另一側(cè)的車窗一躍而出。

與此同時(shí),突有萬箭齊發(fā),盡數(shù)射在了車身之上。

“殺!”

周遭有人低呵,黎夕妤站穩(wěn)后,方才瞧見此時(shí)此刻他們正身處一條深林小徑。

而道路兩旁的樹林之中,有大批的黑衣殺手蜂擁而出,各個(gè)兇神惡煞,向他們攻來。

突然,身旁的司空堇宥動(dòng)了動(dòng)手臂,黎夕妤見他竟自腰間拔出一柄長(zhǎng)劍來!

劍刃泛著森寒的銀光,帶著嗜血的氣息。

與此同時(shí),那車夫也拔劍而出,殺了出去。

在黑衣殺手們沖來之時(shí),司空堇宥將她牢牢護(hù)在身后,以高大偉岸的背脊替她遮擋這世間的風(fēng)霜雨雪……

一時(shí)間,黎夕妤的心,慢了半拍。

敵人越來越多,而司空堇宥始終在她身前,手起劍落,與敵人拼殺著。

血光劍影,敵眾我寡,不過如此。

即便這種被人保護(hù)著的感覺令她十分安心,可黎夕妤仍是想要做些什么。

她四下里張望了一番,黑衣殺手正一個(gè)個(gè)地倒下,可數(shù)量仍是不少。而司空堇宥為了保護(hù)她,似是無法大展身手,若再這般拼殺下去,他的體力……很快就會(huì)消耗掉大半!

可他在不久后,還要參加比賽??!

思及此,黎夕妤眸光一轉(zhuǎn),瞧見了身后的馬車。

她沒有半點(diǎn)猶豫,縱身一躍便坐在了車前,而后猛地拉扯韁繩,馬兒便跑了起來。

她雖不會(huì)武,但她還會(huì)縱馬!

她將這一切做得干凈利索,待司空堇宥發(fā)現(xiàn)時(shí),馬車已然跑出。

“駕……駕……”

她拉扯著韁繩,促使馬兒快速地向前奔跑,卻隱隱聽見身后傳來一聲低罵,“混賬!”

她知道,司空堇宥此刻已被殺手圍攻,是斷然無法抽身來追她。

可她相信,唯有如此,唯有她不在他身邊,他才能全力拼殺。

可黎夕妤不曾想到的是,她這突如其來地駕車奔跑,也給她自己……惹來了殺身之禍!

起初,她只顧驅(qū)馬狂奔,并未留意任何。

可此刻,她望著路面上的倒影,竟瞧見了一個(gè)多余的人!

那人站在車頂,手中抓著一把利劍,即將揮劍而下。

這一刻,黎夕妤瞪大了雙眼,死死地盯著地面上的倒影。

馬兒仍在奮力奔跑,可她卻生出幾分悔恨,早知如此,她就應(yīng)該乖乖地躲在司空堇宥身后安身立命才對(duì)!

眼看那長(zhǎng)劍即將向她揮來,黎夕妤連忙動(dòng)身,跳進(jìn)了車中。

她剛進(jìn)入車內(nèi),便見一柄利劍直直揮下,落在她方才所坐之地。

心驚肉跳之余,她瞧見車內(nèi)密密麻麻的盡是箭頭,皆泛著寒光。

隨后,只聽“砰”地一聲巨響,四周的車壁竟猛地炸裂開來,于空中碎成粉末。

木屑飛揚(yáng),落了黎夕妤滿身,她尚驚魂未定,面前突然又多了一道黑影。

她瞧見那人面目猙獰,正緩緩舉起手中之劍,欲刺向她的心口。

馬兒猶在奔跑著,黎夕妤站在車板之上,緩緩后退。

她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小命,可不能就這么沒了!

她退至車板邊沿,正欲縱身躍下,卻突見那黑衣人雙目大張,竟有一把匕首直直穿過了他的胸膛!

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便艱難地回首,向身后望去。

黎夕妤也便是在這時(shí),瞧見了一張算不上陌生的面孔。

隨后,黑衣人被一把推下了車,隨著他的墜落,車身也在這時(shí)陡然顛簸,黎夕妤只覺腳下不穩(wěn),整個(gè)人向后仰去。

她見那人立即伸手,想要將她抓住,卻仍是錯(cuò)開了那么一毫一厘。

黎夕妤終是無望地下墜,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跌下車時(shí),突有一只手臂緊緊攬過她的腰肢,帶著她安然落地。

那感覺太過熟悉,是司空堇宥。

她沒想到,司空堇宥竟會(huì)如此快速地,便趕來了她的身邊。

而先前那替她出手救了她一命的人,也一并躍下了車。

在此處遇上季尋,黎夕妤并未感到驚訝。

她定了定心神,正欲向季尋道謝,卻突有一道凌厲的嗓音自頭頂響起,冰寒無比,摻雜著憤怒。

“你想死?”

她聽見司空堇宥咬牙切齒卻又充滿了威脅的問話,不由打了個(gè)寒戰(zhàn)。

“不想!”她連忙答。

“那你為何要擅自行動(dòng)?”他又問,眼底竟涌出一片腥紅。

黎夕妤被他這模樣所懾,她縮了縮脖子,輕聲答,“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猛地掐上她的肩頭,力道之大,令她疼痛無比。

“我……”黎夕妤在他這粗魯?shù)膶?duì)待下又氣又惱,她想要掙脫他的束縛,卻發(fā)覺只是徒勞。

我只是,想要幫你。

她將這句話,深深藏在了心底。

“早便聽聞司空府的公子暴戾成性,我本是不信,可今日一見,果真如同傳言那般……嘖嘖……令人稱奇!”

就在二人僵持不休之際,一旁的季尋,突然開了口。

可他不開口便罷,這一開口,便令司空堇宥怒上加怒。

掐著黎夕妤肩頭的手掌不由又重了幾分,司空堇宥冷冷地望著季尋,沉聲道,“我管教我的下人,與季公子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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