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的暴雨總是讓人感到糟糕,好好的一個卓府大院,經(jīng)過兩天兩夜的洗禮,早已泥水滿地,讓人無法下腳。
按理說這樣的天氣是該好好在房中休息的,可聽見那窗外震耳欲聾的滾滾天雷,卓雨湘竟覺得心中異常憋悶。
沒錯,對這樣讓人記憶深刻的雨天,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前生那日的暴雨……
“喝啊,快點喝,把這坑里的泥水統(tǒng)統(tǒng)喝干凈!”
她耳邊傳來楚蕓嬌那傲氣凌人的聲音,頭卻被幾個宮女死死的按在泥坑里。
臟污抹花了她原本傾城的容顏,而面前那個冷漠卻熟悉愛人的臉,也印碎了她的心。
她大口大口地被強迫著喝著泥水,嗆得自己恨不得將肺都咳出來。
“夫君,夫君救我……”卓雨湘做出最后的掙扎,企圖向面前那個筆直站立的男人求救。
可余東俊……他卻冷冷地沒有為她說上一句話。
楚蕓嬌蹲下身子,一把抓起她被雨水淋濕的頭發(fā),用力一扯,便將她的頭朝天揚起。
“夫君?這也是你能叫的嗎?”楚蕓嬌怒斥著她。
她的疼痛和屈辱終于化成眼淚,涌出眼眶與雨水混合在一起,用力地砸在泥里。
面對這樣的欺壓,卓雨湘無力反抗。
她雖身為鎮(zhèn)國大將軍的嫡女,但出了嫁的女子便只能從夫,自己的夫君如若對她不滿意,任誰也無法插手她的家事。
而同是嫁給了余東俊,一個是身為公主的正妻,一個卻是身份無法與之匹及忍辱為妾的自己。她不受欺辱,誰受欺辱?
早在決定嫁給他為妾室的時候,她便早就知道自己會受委屈,她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了與自己青梅竹馬的余東俊身上,可是她卻輸了,輸?shù)暮軕K……
“夫君……”她絕望地喊著他的名字。
可他……
卓雨湘緩緩收回那些不堪回首的回憶,深深嘆了一口氣。
她痛恨楚蕓嬌,痛恨余東俊,更痛恨前生那個懦弱的自己!
“香桃,把窗子關(guān)上吧,這雨下得讓人心煩。”
在房間里忙著為她換藥的香桃聞聲立刻關(guān)上了窗子,“大小姐,這兩日夫人可是慘了。”
提起康氏,卓雨湘才意識到,卓府這兩日果然安靜了許多,相信再想聽到那女人的聲音,恐怕要下輩子了吧?
想到這里,她的心情似乎緩解了一些,好奇地打聽道:“她怎么了?”
香桃忽然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即湊到她的身邊,小聲神秘地說道:“大小姐,你不知道,那宋鏡大哥也不知道給夫人開的什么藥,刨除已經(jīng)壞了嗓子失了聲不說,她的手也爛得十分嚴重,這兩日二小姐正在不停地為她請大夫。可每個來過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二小姐去求了老爺,老爺也再不管她了。此刻,她正高燒不止,怕是要……”
這丫頭雖然說了一大堆的情況,但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她還是清楚的。
她立刻收住了嘴巴,隨后調(diào)皮地吐了吐舌頭。
卓雨湘心領(lǐng)神會,相信康氏這把老骨頭也折騰不了多久了吧?
就在這時,門口闖進一個不速之客。
那女子渾身濕漉漉的,全身的薄紗都貼服在了身上,被淋濕的一縷縷頭發(fā),也雜亂地趴在了臉上。
不用看臉,這般冒失的不會有別人,定是她那毫無規(guī)矩的妹妹。
卓雨楠渾身的水滴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她伸手抹了抹臉上的頭發(fā),露出那張有些憔悴的臉。
看得出來,她心中的仇恨正在被極力地壓制著。
香桃見她進來了也不說話,只是獨自站在門口,便也沒有給她搬個凳子過去。
她一邊小心地呵護著卓雨湘的雙手,一邊開口問道:“二小姐這是怎么了?可是有事要找大小姐嗎?”
卓雨楠白了一眼這個本不該開口的小丫頭,再次壓下心中的不悅。
她咽了一口口水,深深吸了口氣,才開口說道:“我母親病重!”
卓雨湘抬眼望了望她,猶如沒聽見一樣,躺在床上自顧地休息。
“二小姐,夫人病重你得趕快去請大夫啊,這事可大可小,耽誤不得!”香桃再次多嘴的插話道。
這一次,卓雨楠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這還用你說嗎?難道我不知道去請大夫嗎?”
看著卓雨楠怒火沖天的模樣,香桃不禁偷笑。
“妹妹,你可是來求我的?”卓雨湘終于開口,語氣雖然平淡了些,但卻充滿了挑釁,尤其那個“求”字說得極重。
這話聽著有些刺耳,但卻在卓雨楠意料之中。
她咬了咬牙,并不回答,而是直接繞開話題說道:“我母親需要宋鏡來醫(yī),姐姐派人去將宋大夫找來吧!”
卓雨湘冷笑,看來這求人的姿態(tài)絲毫沒有降低,態(tài)度也并不夠誠懇,她再次裝作沒有聽見,干脆閉上雙眼養(yǎng)起了精神。
香桃見勢便開始趕卓雨楠離開,“二小姐,你為何不自己派人去找,還繞個彎子來這里干嘛?”
“我……”
卓雨楠一時語塞,這才降低了音量,“宋鏡說只有王爺下令,他才會來。”
聽這話的意思,她大概是在宋鏡那里吃了閉門羹。
“那你便去找王爺,我們大小姐托夫人的福,傷勢還得需要些時日才能恢復,禁不起折騰。”
卓雨楠狠狠地瞪著香桃,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卓雨湘,心想一定是她教唆的,不然一個奴婢又怎么敢如此跟自己說話?
她的話已經(jīng)說到,卓雨湘若是此次不能找來宋鏡,她絕不會放過她!
而卓雨湘干脆都沒有睜眼,她才懶得看她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她若是服個軟,自己還可以考慮與她多說兩句,現(xiàn)在這樣,活該她受罪!與自己何干?
“我累了,香桃送客!”
卓雨湘安然地平躺在床上,享受著這一刻心中的安然。
未等聽見香桃的聲音,卓雨楠便捂著臉跑了出去,后來聽香桃說,她是哭著跑出去的,想必那康氏真的快不行了,這宋鏡下手還真夠勁兒的。
消停了沒多久,房門被敲響。
聽這聲音肯定不是剛剛那臭脾氣的妹妹,卓雨湘知道康氏這次是死不了了。
“進來!”
香桃開門迎人,卓海邁步走了進來,身后還跟了一個泣不成聲、狼狽至極的卓雨楠。
“湘兒,這兩日可好些了?”
聽著父親關(guān)切地詢問,她知道他本是要找自己說些什么。
“父親,我這就讓香桃去凌王府傳話,讓宋大夫來府上。”
卓海心中感激,一直還猶豫怎么跟女兒開口的他,沒想到卓雨湘竟如此善解人意,對她,他更加愧疚起來。
“湘兒……”他似乎還想說些什么,比如感激之類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卓雨湘微微一笑,“父親不必擔心,宋鏡大夫醫(yī)術(shù)超群,既能治好了我,便也能治好姨娘。”
卓海點了點頭,“好,好,你先休息吧!好好養(yǎng)著……”
若不是卓雨楠拼了命的去求父親,卓海也不至于賣了老臉來求女兒。
不過事已至此,看來康氏這次是撿回了一條賤命!
直至第二日傍晚,整個卓府都異常的和諧。
沒有了康氏的陰險,庶妹的找茬,這樣平靜的日子真是難得。
但她的生活,注定無法平靜,因她是來復仇的!
憑著她對余東俊的了解,掐指一算,他也該來了。
天再黑一黑,便差不多了。
卓雨湘故意支走了香桃,說自己要休息,打發(fā)所有伺候的下人都退了下去。
而卓雨楠因為要照顧康氏,所以沒日沒夜的守在東院伺候。
整個西院,立馬變得十分冷清。
夜深人靜,她等的人終于來了。
余東俊輕手輕腳地推開她的房門,一襲黑衣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出去!”卓雨湘一聲怒喝。
他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回身關(guān)好了房門,朝著她一步步走近。
“湘兒,聽說你的手受了傷,可好些了嗎?”
卓雨湘相信,此刻他的關(guān)心中,至少有那么一絲絲是真誠的,除此之外都是虛偽的。
當初她就是為了他那一絲絲真誠,才陷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當中。
今生的那一絲絲真誠,在她眼里卻變得異常好笑。
卓雨湘輕蔑地瞥了他一眼,答道:“與你何干?”
“湘兒,你怎么能這么說?你知道我的心,我的心里是有你的,你的心里也是有我的,不是嗎?”
“不是!”
還未等他的話落地,她便立即回答了他。
她深深的明白,他的心里沒有她,她的心里也不再有他。
余東俊再次嘗試著糾纏,“湘兒,你跟三皇子的婚期馬上就要到了,你若再不反悔,就真的來不及了……”
“我為何要反悔?”她恨恨地反問著他。
“湘兒,別再跟我賭氣了好不好,你知道我們才是一對,一直都是!”
卓雨湘聽夠了這些虛偽的話,她從小被他騙到大,竟然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要騙她。
只見她忽然起身下床,舉起還未痊愈的雙手,狠狠地捶打著他,推搡著他。
她忍著手上的劇痛,但還是不停地在他身上揮舞著拳頭。
余東俊生怕驚動了卓海,只得一邊往門外退去,一邊詫異地望著她。
她……怎么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