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而降的兩個黑衣蒙面人身形極快,一個一劍殺了俯身去抓人的衙差,另一個長劍一揮,便又是兩抹鮮血橫飛。
三名衙差瞬間喪命,圍觀的人群亂做一團,驚叫聲此起彼伏。兩個黑衣人也不耽擱,手腕一轉(zhuǎn),長劍帶著勁風(fēng),直逼五步開外的謝沉庭。
夏錦心本就跟謝沉庭拉開了幾分距離,如今見此情形,安全起見,本是想跟著廣大群眾一起尋個安全的地方去。
卻不想,剛轉(zhuǎn)身準備逃跑,卻覺得肩頭被猛地撞了一下,踉蹌轉(zhuǎn)身間,只見撞她的人手中一柄短匕閃著寒光,往正與另外兩個黑衣人顫抖的謝沉庭的背后刺去。
“殿下,小心背后!”前面纏斗的兩個人將謝沉庭逼得緊,只怕他未能顧及身后,夏錦心咬牙,揚聲提醒。
話音剛落,便覺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還未站定的夏錦心話音還未落,就整個人朝著那個持了短匕的刺客撲去。
“找死。”本是打算一擊必中,聽得提醒,本已有些惱怒,轉(zhuǎn)頭看到夏錦心撲過來,刺客神色一凜,轉(zhuǎn)身收手,手中的短匕猛地朝著夏錦心這邊劃了過來。
眼看著短匕就要劃向自己的小腹,夏錦心半分功夫也不會,身子還不受控制,根本躲不過這一擊。心中哀嘆起,早知道她就該如從前一般,做幕后操縱之人便好,干嘛沒事找事要隨謝沉庭一同前來。
第一次來就遇到了意外,第一次遇到意外就要搭上小命。
都快做好了必死的覺悟的夏錦心剛閉眼,卻突然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道打在了自己的腰腹上。
劇烈的疼痛中,整個身體在這股力道下被擊飛了出去,猛地撞到了街邊的菜攤才落到地上。
撐著仿佛要散架了一般的身體,夏錦心睜眼,看著同樣有些驚愕的刺客,摸到落在手邊的玉佩,頗有幾分不敢相信自己是被這個東西打飛的。
那邊謝沉庭已經(jīng)擺脫了兩名黑衣人的糾纏,欺身過來攻擊偷襲的刺客。雖說看明白了剛剛是他扔出了這玉佩將她打飛,救了她一命,可是……
“能把我打飛,就不能把那刺客手里的匕首打飛嗎?!”腹部被玉佩擊中的疼痛叫夏錦心蹙眉縮了縮身子,看著一人應(yīng)付三個刺客的謝沉庭,都不知道自己是該驚嘆還是該發(fā)火了。
難怪這靖安王殿下在外名聲不好,眼下明明是救人性命之舉,卻也能做得這般叫人怨懟,只怕除了他外,再無旁人。
“殿下!”
因著這突然的變故和滿地的血腥,樞柳街上早就沒了半個人影,謝沉庭剛一把反身扣住一個刺客的脖頸,便聽得有人揚聲喚了一句,幾個銀甲佩劍的巡防軍士朝他們這邊跑了過來。
“卑職護駕來遲,還請殿下恕罪。”為首的關(guān)凌云提劍趕了過來,一臉的關(guān)切之意不掩。
余下兩名刺客見巡防軍來了,皆不再戀戰(zhàn),找準了空隙,掠上兩旁的的矮墻和屋頂,在巡防軍追上來之前,逃得沒了蹤影。
“別追了,將這個帶回去審訊。”謝沉庭出聲制止了想要追上去的關(guān)凌云,只伸手去一把按住了手里被他制住的刺客的下巴,讓他被迫張開嘴。手一加力,直接讓刺客的下巴錯位,再也無法合上。
“他在嘴里藏了毒,小心別讓他咽下去。”等兩個巡防軍一個那刺客綁了,謝沉庭囑咐了一句,“帶回西郊大營審?fù)暝偎途┱籽瞄T,他們身上還背著三條人命,可別讓他死了。”
等巡防軍士領(lǐng)了令帶著刺客離開,跌坐在一旁的夏錦心才仿佛回過神來,想要站起來,卻因著一身的傷痛根本使不上力,眼看著謝沉庭無視她的存在也要抬腳往西郊大營去,夏錦心嘆了口氣,想著一會兒只能拜托哪位好心的人送她回去了。
“夏大人也在啊,”跟在謝沉庭身后的關(guān)凌云卻看到了夏錦心,停下了步子,“夏大人這是受傷了?”
“關(guān)副將,”攀著關(guān)凌云伸出的手站了起來,夏錦心痛得眉毛眼睛擰做一團,“我沒什么大礙,休息片刻便可以自己回去了,你快隨王爺回大營去吧。”
言罷,想讓關(guān)凌云攙扶她去一旁的酒館里稍坐。
“夏大人這傷,還是去醫(yī)館看看吧。”見她走起來頗有幾分顫抖,關(guān)凌云有幾分擔(dān)心地看著她。
夏錦心剛想拒絕,畢竟昨晚又是醉酒又是墜樓,當時雖然不覺有什么不妥,今早想起來卻也是覺得給這位關(guān)副將添了麻煩。
然而,還未開口,便見那邊走出去幾步的謝沉庭頓住步子,轉(zhuǎn)過頭來,望向她。
“凌云,帶她去治傷,”謝沉庭挑眉開口,默了一默,就在夏錦心剛想感嘆他終于有點人性的時候,卻又聽得他冷冷開口,接完下半句,“治完傷之后,一并帶回西郊大營嚴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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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結(jié)結(jié)實實地被丟進了西郊大營的牢房,看著面前的鐵柵欄和四周森冷的石墻,夏錦心這才恍然回過神來,自己竟然被謝沉庭當刺客抓了!
按照謝沉庭的說法,今日休沐出行的時間和路線都是她選的,身邊不跟侍從和暗衛(wèi)也是她安排的,所以,這一場行刺,她即便不是主謀,也算得上幫兇。
被他這么一說,似乎把她抓來關(guān)到西郊大營的監(jiān)牢里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對于他這一連串的推理,她還半分找不到狡辯之詞來,今日為了避免有侍從和暗衛(wèi)插手,夏錦心特意不讓他安排隨行,也是為了演員的安危著想,特意不讓他佩劍出行。卻不想,就這般碰巧做的安排,結(jié)果給他和自己惹了麻煩。
“夏大人,王爺請你過去敘話。”天色漸漸暗沉下去的時候,關(guān)凌云終于來將她帶往前廳審訊。
進門的時候,便看到了廳中一身是血,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刺客。
謝沉庭還穿著之前那件玄黑常服,腰間配了劍,見她進來,眉目微抬,眼中身上都是凌冽之意。
“據(jù)此人招供,他們是洛桑國的遺民,國破之后一路輾轉(zhuǎn)入京,一直伺機刺殺本王。”謝沉庭瞥了一眼廳中的刺客,眉宇間有了幾分厭惡,“今日本王的行蹤,是從你雇傭的那兩個人口中得知的,他們綁了那些人的妻兒。”
“……”夏錦心站在門口,沒進去,也沒跪下,聽罷,頓了一頓,“既然王爺知道此事與下官無關(guān),便請殿下放下官回王府去吧。”
其實若是真要審訊,夏錦心也是不怕的,本來她安排此事便要事先上報禮部和京兆衙門,知道這個安排和他們行蹤的人多了去了,沒有證據(jù),謝沉庭也不能一口咬定是她,何況這刺客的證詞不也表明了此事與她無關(guān)。
“那兩個出賣夏大人的人,聽說是夏大人親自挑選的?”謝沉庭卻半分沒有想要放她走的意思,只是轉(zhuǎn)身坐回了主座上,“本王已經(jīng)命人去帶那兩個人過來了,夏大人到底有沒有參與其中,一審便知。”
“下官若要加害殿下,何苦這般麻煩?”聽到這番話,夏錦心蹙眉嘟囔了一句,意圖行刺皇子可是大罪,虧得今日她還好心提醒他,想救他性命,他倒好,差點把她打成內(nèi)出血不說,還意圖給她扣這么大的罪名。
“不過是為防疏漏,想問得清楚些罷了。”謝沉庭抬手,示意月照替夏錦心設(shè)了座,“在此之前,本王有些問題想要問問夏大人,還請夏大人據(jù)實相告。”
“……”眼瞧著自己這次是走不成了,夏錦心便也只好硬著頭皮落座。
謝沉庭問的問題都很簡單,不過是想要確認夏錦心的身份。
這本也不是什么不好回答的問題,早在當初幫助柳心語得圣心成為貴妃的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編排好了她的身世。
只是,夏錦心總覺得,父母在在災(zāi)荒中去世,自己輾轉(zhuǎn)入京,得鴻臚寺卿柳宗收留認作義女這種身世,旁人便也罷了,謝沉庭只怕是不會那么容易相信。
可是,她總不能跟他實話說自己是一年前出了意外穿越過來的吧?他們的皇帝陛下十分忌諱鬼神之說,若是聽得如此荒謬的言辭,只怕馬上將她當妖孽燒了。
“王爺,太子殿下來了,說是有關(guān)于京中防務(wù)之事,要與王爺商議。”眼看著謝沉庭的問題越來越細,越來越刁鉆,夏錦心正要招架不住之際,終于聽得廳外有人來報。
還未等謝沉庭應(yīng)聲,一襲月白色錦袍便落入了眾人眼里。
“聽說今日四弟在樞柳街遇刺,本宮放心不下,所以過來看看。”一柄紫骨扇搖得歡快,走進廳里的太子謝沉堇這才看到了一旁的夏錦心,“夏大人也在這里?說起來,本宮從靖安王府過來之時,還聽得三弟說要找你議事卻整日都不見人,沒想到你在這里。”
謝沉堇來得太及時,讓夏錦心忍不住向他投去贊賞和感謝的目光。
“四弟留夏大人在這里是有什么要事嗎?若是四弟沒什么急事,還是先讓夏大人回去吧。”抬手將手中的描金紫骨扇一合,太子抬頭看向謝沉庭,“畢竟,本宮之后要與四弟談的,只怕被夏大人聽了也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