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吵到我,我是起來上衛(wèi)生間,聽到你房間有聲音,還以為你在和誰說話呢。這么晚了,早點睡吧,你們不是天天打電話嘛,還有什么好聊的。”
蕭若靈答應了一聲,蕭媽媽關了門走了。
黑暗中,蕭若靈重重地松了一口氣,額上已是一層細密的冷汗。她仍然不敢出聲,屏著氣盯著門好半晌,確定媽媽已經(jīng)回房睡覺不會再來開她的門了,提著的心才徹底放下來。
然后,她才察覺到那個躲在她被窩里的男人,只見他蜷縮著身子,緊緊靠著她的身體。一股溫暖的鼻息在她背部盤旋,被窩里好像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似的,好熱好熱……
蕭若靈的心跳驟然加快,一顆心“撲通撲通”簡直要從喉嚨里跳出來,臉上熱辣辣地發(fā)燙。她連忙遠離他,笨拙地朝床沿挪了挪,正要掀開被子坐起來,卻被他制止了。
就著手機的微光,她看到許之堯朝他豎起右手的食指示意她別出聲。被他這么一“噓”,蕭若靈又嚇了一跳,以為他聽到什么聲響了,大氣也不敢出地躲在被窩里,豎起耳朵聽門外的響動。
片刻黑暗之后,許之堯輕輕按下手機的屏幕,于是,屏幕的亮光照亮了他們的臉。
他看到她紅彤彤的俏臉,仿佛一朵艷麗的桃花,晶瑩的眸子定定地盯著他,仿佛要漾出水來。漂亮的唇微微張開,透著一股成熟的、誘人的氣息。
此刻,兩個人靠得這么近,他清楚地感受到她溫暖潮濕的鼻息,聞到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淡淡的玫瑰香。
而蕭若靈也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張俊美無比的臉,就是這張臉,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她夢中,讓年少的她戀戀不忘。濃黑的眉,炯炯有神的眸,平時冷淡的眸光此刻卻是溫柔的。
他定定地盯著她,眸光深邃,攝人心魄,仿佛要將她看穿,然而,那目光如炬的雙眸……如此動人。
看到許之堯輕輕地咽了一下口水,修長的脖子上喉結輕輕滾動,蕭若靈知道他在想什么,頓時羞得連脖子都紅了,連忙掀開被子大口大口地透著氣兒。
黑暗中,她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她知道,此刻兩個人都在努力平復內(nèi)心深處洶涌的暗流。
比起蕭若靈的害羞,此刻的許之堯似乎多了一份懊惱。
方才,就在五秒鐘之前,他多么想一把將她摟進懷里,給她一個深深的吻??墒牵肫鹱约荷洗问⑴聦λ龀龅拿胺钢e,他終于退縮了——他怕自己會做出什么讓自己后悔的事來!
是的,她在他心中如水晶一般珍貴,他必須保護她、呵護她,當他的黑騎士,把她捧在手心,照顧她一輩子。因此,他這黑騎士怎么可以自己反倒去冒犯她呢?
況且,這是她的房間,他知道黑暗中那張照片里的蕭爸爸,正微笑地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
許久,蕭若靈的呼吸終于平穩(wěn)下來,臉也不像方才那么燙了,于是伸手打開床頭的臺燈,一開燈,就看到許之堯盯著她瞧。
“臉這么紅,你是在害羞嗎?”他打趣道。
她嬌嗔地瞪了他一眼,含笑不語。
“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們不是已經(jīng)一起睡過一個晚上了嗎?”他眼中有一絲揶揄。
蕭若靈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然后壓低聲音道:“你該走了——”
許之堯這才從床上起身,蕭若靈已經(jīng)走過去打開一條門縫,小心翼翼地往外面瞧。確定媽媽已經(jīng)睡下后,她才輕輕地開了門,躡手躡腳地走到玄關開了門,許之堯也躡手躡腳地跟了出去,無聲無息地溜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蕭若靈重重地松了一口氣,連忙瘸著腳步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往外瞧。不一會,她看見他頎長的身影出現(xiàn)在路燈下,腳步輕快地往小區(qū)大門走去。
她心中有一絲淡淡的、如絲如縷的甜蜜,嘴角不覺上揚,雙手捂著滾燙的臉頰,眉眼之間都是微笑。然而下一秒,她的耳畔就響起施安然的嘲笑聲——
“牙套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就你也配?!”
……
火熱的心漸漸冷卻下來,她告訴自己——蕭若靈,你不能亂了分寸,不能被他的“表面”所迷惑……
不,你和許之堯是不可能的,你不要輕易動了真心……就像康寧說的,他一定有所企圖,你不要傻傻被他騙了……
——可是,方才我明明從他眼中看到了溫柔,看到了他對我的愛意。
是的,那是因為他是男人,男人都是用身體思考的動物,和任何一個女人這樣躺在床上,他都會對人家有欲/望。那不是愛/情,而是欲/望,你可記住了?。?/p>
——可是,蕭若靈,你明明還是喜歡他的,你騙不了自己,你還是喜歡他的,不是嗎?
是的,你也知道那是喜歡,而不是愛。別忘了這個男人給你帶來的恥辱和痛苦,正因為“喜歡”他,你受了多少委屈,若是“愛上”他,那么,你將承受更大的痛苦!還有,別忘了還有一個施安然!你捫心自問,你比得過施安然嗎?
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fā)了好久好久的呆,腦中那兩個小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她終于精疲力盡,激動過后,只剩一顆漸漸冷卻的心。
是的,她和許之堯是不可能的,一個是天上云,一個是地上泥……
也不知道輾轉(zhuǎn)反側了多久,也不知道糾結混亂了多久,想得頭都要爆炸了,她才沉沉睡去,睡夢中,他看到許之堯?qū)λ郎厝釡\笑,對她說:“蕭若靈,我喜歡你。”
醒過來已是陽光明媚的早晨,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做的“春/夢”,蕭若靈不覺啞然失笑。沒有了夜色的掩蓋,在陽光下,她似乎清醒了許多,她清醒地告訴自己——是的,蕭若靈,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是的,也許康寧說得對,你需要一個男朋友。只有這樣,你才能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才能讓許之堯死心。
嗯,那就何熙吧,從今天開始,我就正式承認何熙是我男朋友了!
于是,這段時間以來的猶豫和糾結——猶豫到底接不接受何熙,糾結到底他是不是個理想的結婚對象——終于煙消云散,她決定好好和何熙交往,而不再是像先前那樣是抱著“利用”他的目的。
※※※
一個月過去了,自從那次“夜襲”之后,大約有一個月的時間,許之堯沒有再來看蕭若靈,也沒給她打過電話。那一夜所帶來的紛亂和悸動漸漸平息,蕭若靈終于不再想起許之堯,不會再悵然若失地站在窗前發(fā)呆。
那天晚上過后,她就接受了何熙的表白,決定以結婚為目的試著和何熙相處。看到蕭若靈接受自己,何熙高興極了,一有時間就來找她,和她膩在一起。
兩個人一起去吃飯、看電影、散步,在外人看來,儼然一對甜甜蜜蜜的小情侶,只是,她始終不肯讓何熙靠近自己,只有一次晚上散步回來,她讓他牽了一下手。
蕭若靈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本能地抗拒何熙的接觸,每次他一靠近他,她就努力不著痕跡地避開。而那次牽手,實在是因為何熙出其不意地“襲擊”,她不好掙脫(畢竟,她已經(jīng)是何熙的女朋友),只好讓他牽著走了一小段路。
這天晚上,蕭若靈和康寧出去吃飯,吃完飯從餐廳出來,她拿出手機看時間,然后,就看到了三個未接來電,是許之堯打來的。
看到屏幕上“許之堯”三個字,她的心輕輕地動了一下,就像一個靜靜停留在水面上的浮標突然抖了一下,她遲疑了三秒鐘,終于沒有給許之堯回電話。
于是,接下來的逛街就是一場折磨了,蕭若靈心不在焉,根本就無心逛街,而康寧不喜歡她這種敷衍的態(tài)度,逛了一會也覺沒趣,兩個人只得草草結束這場“逛吃”行動,各自回家去。
康寧直接從商場的連接通道去搭地鐵,而她出來搭地面公交,出了商場,她一眼就看到那輛熟悉的瑪莎拉蒂停在商場門口。
見到蕭若靈走出來,車窗搖了下來,許之堯在后座上朝她揮手,司機連忙下來開車門,遲疑了一下,蕭若靈上了他的車。
嗯,她告訴自己,有件事,我必須親口告訴許之堯!
“你已經(jīng)痊愈了?”看到蕭若靈行動自如,臉上也沒留下傷疤,許之堯似乎很開心,“我給王醫(yī)生打過電話了,他說你恢復得很好,只要這段時間不要做什么運動,也不要走長路。”所以,他特意來接她。
她很想知道他為什么這一個月來都沒給她打電話,也沒來看她,那天晚上他說要出差去上海,難道去了那么多天?誰知,她還沒問,他就幽幽開口了——
“這段時間我去澳洲了,一個朋友在澳洲出了點事,比較忙,所以沒給你打電話。”
“哦。”她假裝無所謂地隨口應了一句,心情卻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