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皇子們沒正興的大笑起來，把老十七弄得一臉茫然，壓根不知道哥哥們到底在笑什么。徐誥端起扇子指著徐玚說道，“七哥你可收著點吧，再把老十七給教壞了！”
樓底下沈青綿依舊被甘嬅光拉著在眾多娘子之間游走，總算是跟大多數(shù)人混了個臉熟。能進宮赴宴的小娘子家世大多相似，父兄多是朝中大員，聚在一起的聊天內(nèi)容除了衣食首飾之外也就只剩下婚嫁上的事了。
“話說你們聽說了沒，這次選皇子妃，不光是有那幾位成年但未成婚的皇子。聽說陛下也要為那幾個小的皇子把婚事定下來。”一個身穿淺青色襦裙的娘子搖著手中的團扇說道。沈青綿記起，這個人名叫劉雪珠，她的父親是殿內(nèi)省的一員，時常在宮內(nèi)行走，是而對宮闈之事多有了解。
有人聽了這話不由撇嘴，“九皇子之后如今也只有十二皇子、十六皇子還有十七皇子長大了，可是也就才十多歲，這也是太早了點吧！跟咱們的年紀(jì)也配不上啊！”
“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陛下沒準(zhǔn)就想給皇子們找個年紀(jì)大的媳婦嘛！”劉雪珠一搖團扇，“誰不知道你們的心思，一個一個的都想嫁給八皇子，可是皇子妃的位置只有一個，看看你們誰有本事了唄！”
蘇莛芝一向是炮筒子的性子，讓劉雪珠這么一說登時就不樂意了，立馬黑了臉說道，“我們是想嫁八皇子，畢竟咱們有那個資格。不像有的人，能來赴宴都是恩典了，成為皇子妃的事情想都不要想！”
沈凌霄聞言剛想笑出來，卻不想被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后的沈青綿給拽了一下，示意她什么話都別說。沈凌霄雖然不解其意，但好歹是閉上了嘴。
等到時辰差不多，眾人開始三三兩兩的往長秋宮走的時候，沈凌霄湊到了沈青綿身邊，低聲道，“三姐姐剛才何故不讓我說話？那個劉雪珠平常最是討厭了，仗著她父親是殿中省的人，可以時常見到陛下和眾位娘娘，所以就格外囂張一些。”
“剛才你們說的高興的時候，我看見御花園里出現(xiàn)了一位女官，如果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她一直盯著你們那里，有人大頑大笑她就會在紙上記上幾筆。我怕她是來記錄咱們言行的，所以就提醒了你一句。”
沈青綿算不上好心，只是看在同胞姐妹的份上提醒沈凌霄一句，沒想到沈凌霄倒是難得的領(lǐng)情了，拉著她的手連連說道，“幸虧有三姐姐提醒我，不然我可要吃虧了。雖說皇后娘娘如今失寵，但到底還有個那個名分，咱們還是小心點好了。”
姐妹倆說著話就回到了長秋宮，按著早就安排好的座位坐了下來。皇后和瑜貴妃是早就在了，不多時其余幾位嬪妃也到了。
景元帝在位十余年，后宮內(nèi)寵頗多，但是有正經(jīng)位份的卻不多。除了皇后和瑜貴妃之外，也就是皇后胞妹袁貴妃，以及二皇子之母良妃和九皇子之母蘭昭儀。除此之外，趙國大長公主自然也在其中。
宴席開始后宮人們穿梭流連，在每個人的桌案前擺下各色不同的菜肴，大殿當(dāng)中也有許多伶人翩翩起舞，殿內(nèi)的氣氛也是格外的好。不過那些想要嫁入皇室的小娘子們卻只能是正襟危坐，力求將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現(xiàn)給皇后和一眾嬪妃。
宴過三巡，殿內(nèi)省的人送上一盤盤剛從御花園摘下的菊花，眾人便都知道，到了最后賞賜節(jié)禮的時候了。按著慣例，那些綾羅綢緞的節(jié)禮是直接送到府上的，而這些經(jīng)過精心栽培的菊花則是要當(dāng)庭賞賜下去的。
一直坐在皇后身邊的趙國長公主看見盤中菊花，掌不住感嘆道，“今年宮里這泥金牡丹長勢可真好，我府里的花匠是怎么都培育不出這么好看的花來！只是不知道這么好的花，今年皇嫂打算賞賜給哪家的小娘子?。?rdquo;
袁皇后和趙國長公主關(guān)系一直甚好，聽她這么說不由笑說，“你若是喜歡就只管拿去好了，在座諸位還有誰能跟你搶呢！”
“我可不想奪人所愛，若不然咱們今日換些花樣。我想著今日不然咱們換個花樣，咱們玩擊鼓傳花，誰若中了彩就出來表演個節(jié)目，然后要是得了在座哪位長輩的喜歡，就讓長輩親自把花賜下去，嫂子覺得如何？”
還沒等皇后開口說話，瑜貴妃就迫不及待的開口說道，“長主這個主意不錯，臣妾覺得很好呢！”
見瑜貴妃如此，皇后也不欲再反對，便頷首同意了此事。早有懂規(guī)矩的女先兒上前伺候，背著眾人將小鼓敲得節(jié)奏張弛有度。
沈青綿在心里感慨長公主這一招使得巧妙，在座的小娘子們都有些技藝在身上，但是平常也沒有機會展示，長公主這么一鬧騰就給了她們機會不說，也讓那些皇子生母們多了個選擇的機會。
過了約莫一頓飯的功夫，大多數(shù)人都已經(jīng)上臺表演過，沈凌霄拿出自己多年所學(xué)在眾人面前當(dāng)眾賦詩一首，引得滿堂喝彩，瑜貴妃更是直接選了一朵紫秀玉親自為她簪在鬢上。沈凌霄回到座位上的時候，那抹驕傲自矜的笑容還掛在臉上。
姚氏也自覺臉上有了光彩，能讓瑜貴妃親自簪花證明瑜貴妃對自己的女兒是有好感的，唯一可惜的是瑜貴妃可不止給這一個人簪了花。這么想著，她不由向沈青綿那邊看去，沈青綿此時尚無機會上臺獻藝，但看她的神情倒也不急不躁的。
最終，當(dāng)木盤里的花只剩下兩朵的時候，用來傳遞的那方玉如意終于落在了沈青綿手里。沈青綿斂衣起身上前行禮，剛一起身就聽見長公主饒有興致的說道，“上次我在沈府有幸聽見沈三娘吹奏塤曲，不如今日三娘還是為我們吹奏一曲吧！”
“公主所言，臣女莫敢不從。”沈青綿心里暗自感謝長公主這番自作主張，其他的技藝她都不擅長，唯獨吹塤還算拿得出手。
長公主見她應(yīng)允，立馬又將自己那個心愛的木塤借給沈青綿。沈青綿也沒推辭，接過木塤便吹奏起來。這一次她沒再吹長公主最喜歡的杏花天影，而是吹奏起了難度更高的楚歌。
楚歌此曲講述的是前朝一位霸王一樣的人物，因為不能順應(yīng)天下大勢最后只能被迫自盡的故事。曲聲哀婉凄絕，回味綿長。沈青綿又吹奏的格外用心，有不少那感情豐富的夫人都拿出帕子拭淚了。
一曲終了，眾人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長公主早已經(jīng)紅了眼睛，好容易收起自己的淚意，轉(zhuǎn)頭對皇后說道，“皇后嫂嫂覺得如何？嫂嫂可愿為沈娘子賜花？”
皇后端著一抹和煦的笑容，似乎是對沈青綿的表現(xiàn)十分滿意，“沈娘子表現(xiàn)絕佳，不如你親自上來選一朵你喜歡的花，本宮親自為你簪上。”
話一出口便是滿座皆驚，皇后縱然再不受寵也是中宮，能讓中宮親自簪花也算是天大的福氣了。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沈青綿身上，而小內(nèi)監(jiān)早已經(jīng)將剩下的兩朵花呈在了她跟前。
沈青綿低首一看，此時剩下的兩朵花除了最金貴的泥金牡丹之外就是一朵再普通不過的黃色菊花。她將要抬起的手生生的停在了哪兒，這泥金牡丹價值千金，一向都是賞賜給皇族中人的。
她若是選了泥金牡丹恐怕有人不快，但選了那朵普通的又是自降身價，母族也會跟著丟面子，一時間沈青綿還真的有些猶豫。
“臣女幼時便在水云庵中為祖母祈福，對花卉之類一知半解，萬萬不敢貿(mào)然擇選，還請皇后娘娘直接賞了臣女為是。”沈青綿最終還是選擇不聲不響的將這個選擇權(quán)扔給了皇后。
袁皇后聞言，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反倒是長公主倏然站起，笑言道，“你們都好生啰嗦，這個三娘子孤甚是喜歡，還是我親自來吧。”
說著長公主直接走下席位，將那朵繁茂盛開的泥金牡丹從盤中拿了起來，親手為沈青綿簪在了鬢上，速度之快讓眾人都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
“好花配美人，這話果然不假，皇嫂你說是不是？”長公主轉(zhuǎn)過頭看向袁皇后，“我喧賓奪主，皇嫂不會罰我吧！”
皇后笑著搖了搖頭，“你個促狹的妮子，難得看你這么喜歡一個人，不過就是一朵花罷了，本宮怎會為了這朵花來罰你！”
“臣女多謝皇后娘娘賞賜，多謝長公主厚愛！”沈青綿依禮謝恩，而后就在眾人或驚訝或惱恨的目光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賜花已經(jīng)結(jié)束，宴席也即將告一段落?；屎笠膊挥嗔舯娙?，早早說了一句散了就把所有人給打發(fā)走了。
誰知她回了內(nèi)殿剛準(zhǔn)備更衣，就見徐玚匆匆忙忙的從內(nèi)殿走入，低聲道，“母后，我要娶沈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