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鄧綏這樣一說,劉肇匆匆打量了一下院子里,可絲毫沒有鄧綏口中賊人的蹤跡。
就在滿園子里的人都疑惑不解的時候,鄧綏緩緩跪在了地上。
“你這是何意?快些起來。”瞧著跪在地上的鄧綏,劉肇伸手扶她。
然而鄧綏并沒有起來,只是低著頭應(yīng)道:“臣妾口中的賊人,不過是一只貓罷了,驚擾了皇上皇后以及后宮姐妹,臣妾理應(yīng)給諸位行禮道歉。”
聞言,眾人一愣,皇后看了看劉肇一臉心疼樣,心中了然立馬拉起鄧綏柔聲道:“妹妹不必過分苛責(zé),你沒事就好,且說說那賊人怎么是只貓?”
也不知道皇后是不是故意為之,倒是襯了酈昭儀的心思。
酈昭儀冷笑一聲,小聲說道:“這鄧綏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竟然把一只貓說成是盜竊的賊人,本宮倒是要看看她究竟如何收場。”
“娘娘說的是,這鄧貴人明顯是在妖言惑眾!”身后的韓云靜聽了連聲附和。
酈昭儀得意的一笑,隨后將目光再次投在了鄧綏身上。
瞧著劉肇也是一愣,鄧綏淡淡笑道:“夜里天涼,穆荊去庫房里取木炭,不曾想黑燈瞎火的猛然串出了一個黑影。這奴才生性膽子便極小,黑暗中又沒看真切,誤把那串出的黑貓當(dāng)成了賊人,一時驚嚇叫出了聲。”
鄧綏說的有模有樣,眾人也是將信將疑。
瞧著劉肇并沒有說什么,鄧綏繼續(xù)道:“聽見他驚恐大叫,屋子里的容若姑姑以為當(dāng)真有賊人,也連呼了起來。沒曾想驚動了一大批護衛(wèi),最后竟然連皇上都驚擾了。”
鄧綏話音剛落,穆荊和容若極為配合,立馬“噗通”一聲便跪倒在圣前。
“請皇上皇后各宮娘娘們恕罪,都怪奴才膽小如鼠鬧出這么大的一出鬧劇,驚擾各位娘娘,罪該萬死!”穆荊連忙對著劉肇叩頭請罪。
看著鄧綏如此輕易的化解,酈昭儀自是心有不甘。居然用一只貓便把皇上引到她處,還驚擾了后宮,想要如此輕易開脫,豈不是太過便宜了她。
“鄧貴人當(dāng)真是撲風(fēng)捉影,沒由得竟然為了一只貓攪亂了整個后宮。這驚擾了后宮各位姐妹倒是沒什么,要是驚擾了太后她老人家安寢可是大大的罪過呢!”酈昭儀看似不經(jīng)意的說道。
鄧綏眉眼一挑,看來酈昭儀怕是不肯輕易放過她,白白的給她扣了這么大一個帽子。
鄧綏恭敬的對著一眾人拘了拘禮,柔聲道:“姐姐說的是,是臣妾管教無方,這才筑成大錯。”
“我看倒不是妹妹管教無方,這黎嵐殿的奴才眼神怎么如此不濟,竟然指鹿為馬的把貓當(dāng)成賊人?”酈昭儀不依不饒的繼續(xù)道。
一時鄧綏進退兩難,園子里的氣氛變得壓抑了不少,瞧著鄧綏蹙眉,劉肇剛想開口說話。
“昭儀娘娘有所不知,這貓比賊人更加可惡呢,不僅驚擾了我家貴人,還將她給抓傷了。”浣紗秀目婉轉(zhuǎn),走上前輕聲說道。
一聽見鄧綏被抓傷,劉肇有些著急了,他一把拉過眼前的女人,四處打量著她究竟哪里受傷。
“嘶!”鄧綏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劉肇瞧了立刻松開了手,掀起她的碧色衣袖,雪白的皓腕上出現(xiàn)了幾條血印,那傷口有些深,不時還往外流血。
本就一直忍著疼痛的鄧綏,被劉肇一握更加疼了,額頭上都冒出了些許汗珠。
“疼嗎!”劉肇輕輕握著她的玉手,關(guān)切的問道,說著他低頭輕輕給她吹拭著傷口。
看著他眸子里滿是擔(dān)憂,鄧綏心里不覺有一絲絲甜蜜,微微搖了搖頭,笑道:“臣妾不疼!”
看著她眼睛彎成一扇月牙兒,劉肇伸手寵溺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心疼道:“傻瓜!都流血了,怎會不疼?”
說完,劉肇立馬轉(zhuǎn)身對著身后的梁丘喝道:“愣著干嘛?還不去請?zhí)t(yī)令過來?”
“喏!”
“哎呀!這該死的夜貓,竟然將鄧妹妹傷得這般嚴(yán)重,真該抓起來毒打一頓。”這時候慕貴人瞧見酈昭儀的眼色后,站出來嬌聲說道。
皇后聽了也是點了點頭:“你剛剛不是說貓已經(jīng)被抓住了嗎?那現(xiàn)在在何處?應(yīng)看管好那個畜生,切莫讓它再傷著他人。”
鄧綏聞言緩緩點了點頭,轉(zhuǎn)身看了看浣紗。浣紗會意立馬走進了殿里,不一會兒她就從殿里提出一只又大又肥的黑貓。
剛剛走到園中,那黑貓便是從她手中掙脫了出來。黑貓撲在了地上,眾人瞧著鄧綏手腕上的傷口一時還心有余悸,瞧著這黑貓一撲連忙尖叫著后退。
而劉肇也是眼疾手快的將鄧綏護在了懷里,生怕她再次受到傷害。
然而他這一下意識的動作,皇后看在眼里,心中未免頓生凄涼之意。她與鄧綏同時站在皇上身側(cè),而當(dāng)危險來臨的時候,他卻只伸手將那個女人護在懷中,絲毫不顧及她的安慰。
她是皇后,身為國母后宮之主,亦是他明媒正娶,堂堂正正從章城門抬進來的正室,他竟然如此不顧及她。
皇后深吸了一口氣,將這一切都埋藏在了心底。她是皇后,不能失儀,當(dāng)皇后就應(yīng)該在任何時候做該做的事情。
“來人!將這只貓捉下去,當(dāng)心它再傷人。”皇后轉(zhuǎn)身對著那群護衛(wèi)吩咐道。
“喏!”
瞧著被護衛(wèi)捉走的貓,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酈昭儀眼神一直都停在鄧綏身上,看著劉肇對她如此愛護,不免對她的恨意更深。還記得她初次入宮的時候,皇上也是這般愛護她,可如今卻也是時過境遷。
“好了,既然事已至此,都退下吧!”劉肇瞧著鄧綏無礙后,這才對著眾人揮手道。
言罷,他便擁著鄧綏往殿里走出。酈昭儀見著陣勢哪里甘心,皇上今天晚上明明是要留宿在她金華殿的。
“皇上!”酈昭儀不由得失儀喊出了聲。
劉肇停住腳步,轉(zhuǎn)過身看著她,淡淡道:“何事?”
酈昭儀有些愣了,隨后她慌忙說道:“皇上,在臣妾家鄉(xiāng)都傳聞野里屋中進貓都是極其不好的兆頭。貓,妖孽也!更何況這畜生還傷人了,更是不祥之兆。皇上還是回臣妾那吧!以免沾上了這晦氣。”
“是呀!臣妾家鄉(xiāng)也傳聞雞到窮,狗到富,野貓來了亡人哭。這都是祖祖輩輩留下來的民謠了,鬼魅之事不可不信,皇上還是保重龍體才是??!”這時候酈昭儀身后的慕貴人也站了出來,輕聲說道。
明眼人都知道,這酈昭儀是心有不甘這鄧貴人搶了她的恩澤,這才蓄意想要挽留皇上?;屎罅⒃谝慌?,將著一切都看得清明,卻只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并沒有發(fā)話。
劉肇看了看鄧綏手腕上的痕跡,隨后淡淡道“都是些坊間傳聞,不可全信。再者那畜生已經(jīng)被抓住了,想來沒事!況且鄧貴人今夜受了驚嚇,朕留下也放心些!”
說著,劉肇?fù)碇嚱?,轉(zhuǎn)身便向殿里走去。
“皇上!”酈昭儀蹙眉嬌喊道。
劉肇并沒有在理會她,只是頭也不會的走進殿里。
瞧著這一幕,皇后冷笑了聲,隨后嚴(yán)肅對著一眾妃嬪道:“時辰不早了,都散了吧!”
隨后,她便領(lǐng)著一眾宮人率先離開了黎嵐殿。蕭美人跟了上去,只是她走到酈昭儀身邊的時候不由的停下腳步,捂嘴笑了笑,眼中滿是嘲諷。
瞧著跟了上來的蕭美人,皇后停住了腳步。
“我與蕭美人還有些話要說,你們退開!”皇后對著身后一眾宮人喝道。
“喏!”宮人們一邊應(yīng)著,一邊退的十丈開外的地方。
瞧著四下無人,蕭美人這才壓低了聲音:“皇后娘娘可覺得今日之事頗有些古怪?”
蕭美人知道鄧綏素日里為人穩(wěn)重,底下的人也絕不會如此輕浮,所以今夜之事,儼然有貓膩。
“你覺得古怪?那酈昭儀又豈會看不出呢?”皇后笑了笑,隨口說道:“這古不古怪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上對此事深信不疑。”
“臣妾思來想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鄧貴人鬧出如此大陣仗,究竟意欲何為呢?”蕭美人低聲問道。
皇后望著黎嵐殿方向,冷笑一聲,緩緩道:“究竟意欲何為,豈不是明了的擺在了眼前,你且看看今晚皇上陪著的誰?”
經(jīng)皇后如此一說,蕭美人恍然大悟:“娘娘是說今晚她自導(dǎo)自演的這一出全然是為了和酈昭儀爭寵?”
皇后并沒有明確的回答她,只是眼中流光溢彩,嘴角不住的上揚:“等著吧,這后宮中怕是不久就要掀浪了!”
黎嵐殿中,太醫(yī)令給鄧綏處理完傷口,隨后給她把了脈。
突然,他臉色一沉,意示鄧綏張開嘴,看了看她的舌苔,然而他的表情更加沉重。
“怎么?莫不是受到了驚嚇!”望著太醫(yī)令突發(fā)的臉色沉重,劉肇有些擔(dān)憂的問道。
“這……這……!”
“別給朕吞吞吐吐的,究竟何故?”瞧著太醫(yī)令欲言又止的模樣,劉肇?fù)]著衣袖不耐煩的喝道。
聞言,太醫(yī)令“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最后結(jié)結(jié)巴巴道:“啟稟皇上,鄧貴人這不是受了驚嚇,而是中毒了!”
“中毒了!”鄧綏也是驚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