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臺階上的玉竹也楞住了,這請安的聲音,即使不大卻也讓人聽的清清楚楚,不就是那晚自己與小姐偷聽到的與大少爺在林中幽會的紅袖嗎!
她的聲音,玉竹這輩子都忘不了,實在太過下作了,讓她不敢回想,可轉(zhuǎn)念又一想,夫人為何會把紅袖放在二小姐的院子呢。
不好,玉竹心中驀然一動,立刻就猜出了夫人的打算,急切的走到宋月溪身邊,跪地求情:“小姐,是玉竹的錯,您處罰玉竹吧,玉竹甘愿去夫人那里領(lǐng)罪,只求夫人收回賞賜。”
宋月溪哪里不知道玉竹的打算,這丫頭是怕自己被馬氏給算計了,但此時馮姨娘還在場,于是她怒目橫眉,指責(zé):“站起來到屋子里罰跪去!主子說話,還輪不到你來插嘴。今日沖撞大哥哥的事情,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玉竹不明所以,但宋月溪已不再理會她,轉(zhuǎn)而對著馮姨娘說:“姨娘放心,溪兒懂得夫人的一片苦心,定會重用娘親的賞賜。”
說罷,走到那幾人面前,細(xì)細(xì)的將他們打量了一番,最后停在紅袖的面前,饒有興趣的問:“你叫什么名字,看起來還算是伶俐。”
紅袖不敢抬頭,跪在地上又行了個禮才答:“奴婢紅袖,多謝二小姐夸獎。”
宋月溪裝作很是滿意的模樣,“嗯,的確是個活泛的,就留在我屋里伺候,做個二等丫頭吧。”
馮姨娘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笑意,見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接著便滿意的帶著丫鬟婆子紛紛離開了。
回到屋內(nèi),玉竹一見主子,忍不住就要開口,宋月溪給了她一個了然的眼神,既然宋高峰和馬氏迫不及待送人進(jìn)來,那就別怪她不手軟。
見紅袖還在外間站著候命,便吩咐她進(jìn)來道:“你是夫人指過來的丫頭,定是個知曉禮節(jié)的,現(xiàn)在這屋子里伺候吧,日后小心伺候著,我這屋子雖然人不多,事兒卻挺雜,萬事小心為好。”
紅袖迫不及待的打量了一番屋內(nèi)的場景,繼而跪下在地,無限感激道:“感謝二小姐垂憐,奴婢定當(dāng)盡力,不讓小姐失望。”
宋月溪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順勢掩去了眼底的一份余光。
就在屋子里一片主仆祥和的時候,對影卻借口去前院給哥哥送體恤,讓桃枝幫她隱瞞,實則悄悄到了中福院。
此刻的她既忐忑又興奮,因為第一次夫人給的差事她辦砸了,而這一次又將功補過,順利將紅袖放到了二小姐的院子。她莫不清楚夫人叫自己過來到底是賞是罰。
進(jìn)了院子,見到馬氏,見她一點也沒有因為第一次的事情責(zé)備對影的意思,反而心情大好:“對影,這次的事情做得不錯。”
對影聽此,隨即放松下來,期盼著夫人給的好處,嘴里卻是諂媚的說:“這都是奴婢分內(nèi)的事情。”
原以為接下來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沒想到微笑的馬氏卻不笑了,正襟危坐的坐在高椅上,一言不發(fā)。
對影心頭一跳,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又說錯了,接著就聽見夫人朝她招手,“走近點兒。”
對影忐忑不安的站起來,剛邁出步子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夫人旁邊的馬婆婆,突然一腳踹過來。
對影站立不穩(wěn),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股鉆心的疼從小腿處傳來,對影低呼一聲,那一腳仿佛揣進(jìn)了肉里,對影吃疼尖叫一聲,渾身都篩了起來:“夫人饒命,饒命。”
馬氏手正襟危坐的樣子突然又散了去,慈眉善目地笑著說:“知道怎么配合紅袖了吧?”
對影只覺得后脊梁骨滕然升起一股寒涼,“是是,奴婢一定配合好紅袖。”
對影忍著膝蓋上的劇痛,回到松濤院的時候宋月溪已經(jīng)收拾停當(dāng)要出門去了,見她回來也沒多問,帶著玉竹和紅袖直接離開了。
她是要去看那個臉上受了傷還未痊愈的嫡姐的,她知道馮姨娘剛剛?cè)チ朔挤圃菏竞茫@會兒自己緊接著再去,那是再好不過的。
主仆三人進(jìn)了芳菲院以后,茯苓面色有些不善的進(jìn)屋去通報,屋內(nèi)好久沒人做聲,她知道宋月婉這是在給自己難堪。
于是,便大聲站在門外問:“溪兒來看姐姐了,姐姐莫不是還在和溪兒置氣呢?”
宋月婉最在乎名聲,這樣一叫,若是她還不出聲,那就坐實了小心眼容不下庶妹的事實,宋月溪知道宋月婉現(xiàn)在還撕不破臉。
果真,話音剛落,茯苓就從屋子里出來,“小姐剛剛吃了藥睡著了,二小姐也太過急躁了。”
宋月溪不可置否的一笑,進(jìn)門就瞧見剛剛馮姨娘拿過來的藥膏和禮品被放在屏風(fēng)外桌子上,她給了玉竹一個眼色后,帶著紅袖繞過屏風(fēng)后面問道:
“姐姐臉上的顏色好多了,最近用的是什么藥啊?”
宋月婉閉著眼睛,連看她一眼都覺得厭惡,嘴上卻不得不敷衍:“多謝妹妹關(guān)心,若是妹妹也有容顏盡毀的一天,再想姐姐討教吧。”
“姐姐,你真不要和溪兒置氣,溪兒今兒不是來贖罪來了嘛,溪兒知道女子容顏最為重要,特地帶了祛疤的藥膏過來,你試著用用。”
宋月婉就是個傻子也再不會相信宋月溪的話了,只吩咐茯苓,“把東西放著吧。”
宋月溪見茯苓將東西拿走后,又補充:“雖然溪兒的東西比不得馮姨娘母家世代制藥送來的珍貴,但也是溪兒的一片心意,還望姐姐用一用。”
宋月溪無意間的一句話倒是提醒了宋月婉,她怎么把馮姨娘那制藥的本事給忘記了,難怪她剛剛過來一直叮囑自己要好生用藥,難不成真有奇效不成?
宋月溪見宋月婉一直心有所思的模樣,也不怎么理會自己,有些尷尬的站起來,“姐姐是要好好休養(yǎng)的,溪兒下次再來看望你。”
一旁的茯苓立刻接話送客,“奴婢送二小姐。”
等他們?nèi)硕甲叱鲈洪T以后,茯苓趕回來一臉嫌棄的將宋月溪剛剛拿過來的東西提起來問:“小姐,這些怎么辦?”
宋月婉猛地抬頭,冷冷道:“全都丟出去!這個賤種不安好心,她的任何東西都不準(zhǔn)留在我房里。”
茯苓聽罷,立刻將東西讓門外的綠竹放在后院燒了。
宋月婉仿佛還不解氣,抬頭巡視了房內(nèi)一周,目光落在了馮姨娘送過來的一堆東西上,心頭一動,喚了茯苓前來問:“把馮姨娘送的藥膏拿來我看看。”
玉竹將東西打開遞過去后,小小的盒子內(nèi)立馬發(fā)出一陣異香。
“馮姨娘剛剛說這東西叫什么?”
“奴婢記得是冷香膏。”茯苓原也不在意的,沒想到這味道如此獨特,跟在小姐身邊多年,竟從未見過。
“馮姨娘家世代制藥,她手里還是有些好東西的。”宋月婉若有所思道。
“奴婢之前也聽夫人說過,她的母家哥哥就是跟著老爺行軍打仗,醫(yī)治傷員這才得了老爺?shù)馁p識,若不然,他那小門小戶的人家,怎么進(jìn)得了相府的門。”茯苓說這話時,臉上全是鄙視,全然忘記了自己的出身,連馮姨娘都不如。
“來,你先試試這藥膏到底管不管用?”宋月婉說完,便拉起茯苓的手,不由得她開口,直接挖出一坨膏藥涂到她的手背上。
“若是真有效果,我再好好賞你。”
茯苓身子微微一顫,卻也不敢拒絕,“這么好的東西給奴婢用真是糟蹋了,奴婢一定每日觀察效果。”
宋月婉聽到此,滿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