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胖女孩指著我身后驚恐的表情,我不由緊張了起來,剛才我看四周沒有什么,我才一轉(zhuǎn)身她就說我身后有可怕的東西。
我不敢貿(mào)然回過頭去,緊張得有點結(jié)巴:“什么……什么東西,大半夜的別亂嚇人啊!”
我一說完頓時感覺身后一陣陰涼,很像被饒雪瑩鬼魂壓身。
接著聽到身后‘咯咯’的聲音,好像是貞子張嘴時喉嚨發(fā)出的聲音,頓時讓我以為身后不干凈的東西要張嘴咬人,脖子瞬間雞皮疙瘩。
“鬼火!”胖女孩終于說出我身后的恐怖原因。
鬼火這東西我小時候經(jīng)常見到,并不恐怖。這里曾經(jīng)是革命戰(zhàn)斗區(qū),山野中很多死人,我爸媽告訴過我,鬼火其實是人骨頭里的磷燃燒的現(xiàn)象。磷是一種常溫下也能燃燒的物質(zhì),尤其是在夏天多見鬼火這種現(xiàn)象。我爸媽還跟我解釋鬼火追人,其實是人跑動起來產(chǎn)生的空氣流動帶跑鬼火的,或者是被風(fēng)吹動,因為磷還是一種非常輕盈的物質(zhì)。
但現(xiàn)在是初秋,周圍的氣溫這么低不應(yīng)該有鬼火出現(xiàn)。
還有鬼火怎么會發(fā)出‘咯咯’的聲響呢?而且那聲音越來越近。
我鼓起勇氣回過頭去,果真看到一朵昏黃的燈火在漆黑的支道上。不過不是我小時候常見的藍(lán)色鬼火,我稍微放心。燈火的移動速度不快,每向前移動都會有‘咯’的一聲伴隨。
燈火漸漸走出黑暗,來到路燈下,一根枯黃的拐杖先出現(xiàn),接著才看到一雙腳穿著民國時期舊式的黑布鞋??吹竭@里我心情又緊張了起來,雖然說山區(qū)仍不少穿老式服裝的老人,可是大半夜見到這東西,心里還是瘆得慌。
我忽然開口喊道:“九婆!是你嗎?”
我認(rèn)得是九婆的身影,但我還沒看見她的臉,所以不敢斷定眼前的就是九婆。
九婆聲音蒼老而沙啞,道:“是誰?”
我終于認(rèn)出是九婆,走過去道:“小仁!淑蘭的兒子。”
“哦!”九婆今年不知道有多少歲了,比我爺爺那輩還老,是村里年紀(jì)最老的老人。不過她精神狀態(tài)還很好,回想起我來,“是你??!怎么這么晚還在外面?”
我道:“我剛回來,沒搭上車。”
九婆點點頭,道:“也好,回來看看你生病的父親。”
她眼睛好像不太好,我都不知道她有沒有睜開眼睛看,還是一直閉著,點了點拐杖,問道:“旁邊那個是誰?”
我看著胖女孩,已經(jīng)被九婆嚇得唇青臉白,一直站在那里不敢動,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她轉(zhuǎn)眼看著我,像是在求我給她介紹。
可我又不認(rèn)識她,怎么介紹?
胖女孩想了想,結(jié)舌道:“我是……”
她不知道該怎么介紹自己,又想了下,道:“我是來參加婚禮的!”
我見她結(jié)結(jié)巴巴,答非所問,詢問道:“那條村子?”
“下河村!”
那不就是我家的村子嗎?我回頭看著九婆,她道:“哦,是小輝家的親戚嗎?”
胖女孩猛地點頭,道:“對對對,就是小輝。”
看樣子剛才想不起自己親戚的名字,不知道是小輝的哪個遠(yuǎn)方親戚。我對她很反感,因為她太刁蠻無理。我不理會她,問九婆:“這么晚你出來干嘛?”
九婆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才搖搖頭,道:“沒什么!”
我以前聽說九婆有溝通陰陽的本領(lǐng),她這么晚孤身一人出來肯定是有事。我并不奇怪九婆走了大老遠(yuǎn)路,因為她這輩子都似乎在村子附近轉(zhuǎn)悠,她要是待在家里我才覺得奇怪。
難道她感應(yīng)到不干凈的東西要進(jìn)村子?
九婆這輩子沒嫁人,聽人說過她年輕的時候是個大美女,被河神看中,就是村旁那條冥河里的河神。我不知道九婆是怎么嫁給河神的。但聽村子里的人說,那幾年鬧饑荒,谷物顆粒無收,自九婆嫁給河神之后就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我們村子里的人才能活下來,所以村子里的人一直都很感激九婆,也很尊重。
我道:“那我們回去吧!晚了,小心著涼。”
九婆點了點頭,敲著拐杖轉(zhuǎn)身回去。我趕忙跑過去扶著九婆,讓她安心點。
雖然我對胖女孩很反感,但還是回過頭跟她道一聲:“你要跟過來嗎?還是在這里等車,還有五六公里路就到村子了。”
“哦!”胖女孩肯定是城市里嬌生慣養(yǎng)的公主脾氣,客套話也不會說一句,默默的跟在后面。也不像是來參加婚禮,反倒像是離家出走,出來散散心而已。
九婆忽然很用力抓住我的手臂,微微低垂著頭,眼睛也沒睜開,但我看的出她神色很凝重,道:“你是不是遇到怪事來?”
被她這么一問,我心里忽然覺得有點虛,但在她面前又不能撒謊,點頭道:“是遇到點,但已經(jīng)沒事了!”
九婆這才稍微放松點手,但還是很有力氣,我感覺被抓的那只手因為血液不循環(huán)而充漲。
她道:“鬼神這東西要敬而遠(yuǎn)之,千萬別碰,也不要惹。”
我點頭,乖巧道:“我知道了。”
九婆道:“我覺得你身上還有沾著不干凈的東西,找個時間去河里洗個澡,看能不能幫你洗凈身上的污穢。”
在冥河洗澡能洗干凈身上臟東西,在我們村子一直有流傳,就像除夕大掃除一樣,每家每戶都會做。但洗澡比除夕大掃除還要靈驗,因為村子很多小孩有什么疑難雜癥治不好的,只要找九婆問問,然后安排個時間去冥河洗個澡就能康復(fù)。
九婆忽然轉(zhuǎn)口道:“就現(xiàn)在,千萬別拖延。”
“啊!”我驚訝道,“現(xiàn)在這么晚!”
九婆神色堅定,道:“你知不知道我今晚為什么出來?”
我忽然深吸一口涼氣,隱約覺察九婆今晚出來就是因為我,因為我身上的臟東西。
九婆接著道:“就是因為我感應(yīng)到今晚有很兇的東西要進(jìn)我們村子,我才想出來攔。”
胖女孩戴著耳機(jī),聽不到我們說什么。
我為了不讓自己當(dāng)村子里的罪人,也希望九婆有辦法解決我身上的問題,便道:“九婆,我跟你講一下這幾天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吧!”
九婆點了點頭,始終沒望向我,一直保持著同樣的姿勢走路。
我將自己遇到鄧開賣運(yùn)開始說起,說到當(dāng)晚有女子送錢過來,九婆就連連搖頭,她可能也猜到女子不是人。我繼續(xù)講述女子當(dāng)晚對我提的要求,其實也就是一個,穿壽衣睡一個晚上。
九婆忽然問道:“你穿了?”
我像做錯事一樣,低下頭道:“穿了!”
九婆又唉了一聲,然后默不作聲,讓我繼續(xù)說下去。
我又說到凌晨的時候被鬼壓床,肩膀還被咬了一口。而關(guān)于饒雪瑩的事我避過不談,我想這個跟事件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饒雪瑩也不是關(guān)鍵人物。
九婆又插話,道:“幸好你及時咬舌清醒過來,不然那晚你就已經(jīng)死了。”
她不是危言聳聽,因為現(xiàn)在我說起這事都還會背后冒冷汗,肩膀的傷也一直隱隱作痛。
我道:“他們見事未成,又要求我第二天晚上繼續(xù)。”
九婆打住我的話,問道:“壽衣最后怎么了?”
我想起自己略過了壽衣的事沒說,補(bǔ)充道:“我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壽衣已經(jīng)燒成灰燼。”
九婆嘆了一口氣,道:“活人穿壽衣本就不吉利,還燒成灰燼,你知道壽衣怎么燒的嗎?”
我搖了搖頭,臉色變得沉重,道:“不知道。”
“那是用你的陽壽燒的,”九婆的話像晴天霹靂般在我耳邊響起,“陽為火,壽為衣。他們不是想要你的運(yùn),那是要你的命。”
我的手不由顫抖起來,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感覺身體的溫度驟然下降。
過了一會兒,九婆才嘆氣道:“傻孩子,以后千萬別做這種事。”
“后來呢?你怎么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