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皺著眉頭,盯著我看,突然一巴掌甩在我后脖頸,罵了句:“小兔崽子,哪里有東西。”
我愣住了,指著棺材尾,解釋道:“真的有,剛才有個黑影趴在棺材蓋上,手里還拿著死貓,一直撓那棺材,你們沒聽見嗎?”
我說這話的時候,臉部的表情是非常害怕的,可是一接觸到爺爺?shù)难凵?,再看到那宋天官陰沉滴水的臉,我就立馬閉嘴了。
爺爺剛才沖我眨眼睛了,是讓我不要多說話的意思。
“哦,可能我看錯了吧。”我撓了撓腦袋,瞎掰了一句。
爺爺也跟著打趣道:“兔崽子,滾一邊去,再瞎說,小心老子抽你。”
我很識趣的走到一邊,坐在蒲團上,眼瞅著爺爺和那宋天官解釋了幾句。
不到半刻鐘,爺爺就朝我走了過來,我心里憋的難受,剛想開口問,爺爺沖我搖了搖頭,之后才稍微解釋了句:“小子,你看到任何東西都不要說出來,說了就是對死者的不敬。宋家好歹是玄門大家,你說一個黑影鬼趴在宋天官老子的棺材蓋上搞尸,這不是在打那宋天官的臉面嗎?”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我還是堅持我看到的說法。
爺爺嘆了一口氣,摸出煙抽了幾口,望了一眼那靈堂里擺放的黑木棺,說道:“你可知道黑貓撓棺是什么意思?”
我搖頭表示不知,爺爺繼續(xù)解釋道:“這貓是世間最有靈性的動物,也是最能驚擾鬼神的,很多人怕貓不是沒原因的。尤其是黑貓,死后若是被小鬼寄了身,或是被有心人利用,那就是大惡。黑貓撓棺,說明這棺材里躺著的,十有八九已經(jīng)詐尸了。”
詐尸?我一個激靈,膽戰(zhàn)心驚的看向那口黑棺,低聲問爺爺:“詐尸了會怎樣?”
爺爺吸了一口煙,看向門外說:“到時候,該來的也該來了。”
我聽得稀里糊涂的,順著爺爺看的方向看去,門外黑壓壓的一片,除了零星路燈,其他也就沒啥了。
爺爺?shù)降自谡f啥,誰要來了?
想的頭疼,我迷迷糊糊的就躺在地上睡著了,到了后半夜,當我醒來的時候,陡然發(fā)現(xiàn)偌大的靈堂里,除了擺放的那口黑棺,就再也找不到爺爺和宋天官的身影。
我急了,四周陰惻惻的風(fēng)不時吹進靈堂里,攪得那些花圈上的條幅嘩啦啦的響,地上的冥幣也是被風(fēng)卷了起來,刮到我的腳邊。
我渾身一打冷,脖子里冒著涼氣,咕咚的咽了口唾沫,瞅到那香案前的銅盆快要熄滅了,爺爺說過那燒紙錢的不能斷火,就跟死人香不能停一樣,火滅了香停了,那就是對死者的大不敬,是要遭報應(yīng)的。所以,我這才壯著膽子走到香案前,心里默念了幾聲不要嚇我,我給你燒紙錢之類的話。
而后我抓了一把紙錢丟進那即將熄滅的銅盆里,也是這個時候,那銅盆里搖曳的火苗,忽的就被一陣陰風(fēng)吹滅了,嚇得我一個激靈!
我當時是彎著腰的,根本看不到我背后有啥,只能從胯下依稀看到我身后站了個人,穿著一雙黑色的蛤蟆鞋。
我直接被嚇的大氣不敢出,蛤蟆鞋那可是我們那里死人才穿的鞋子啊,我身后竟然站著一個死人?
咕咚,我狂吞唾沫,手里拿著的紙錢也不知道是丟還是不丟,額頭的冷汗也是一滴一滴的滴落,滴在那銅盆里紅彤彤的灰燼中,發(fā)出“呲呲”的聲響。
“嗒嗒”的腳步聲,身后那個穿蛤蟆鞋的家伙正慢慢地走向我,而后我的肩頭忽的一重,他在拍我的肩膀!
“你知道死人沒了香錢會怎樣?”他在跟我說話。
我忙的站直了身子,背對著身后家伙,回道:“我在燒。”
“可是香燒完了,火也滅了。”他又回了句,聲音冷冷的,就跟冰窟窿里發(fā)出來的一樣。
我心頭一咯噔,這才猛地發(fā)現(xiàn)香案上香爐里的死人香,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燒完了??晌覄偛琶髅骺匆娺€有一大截的啊,這怎么回事?
我不敢說話,渾身在打擺子,跟前就是一口大黑棺,身后就是穿著死人蛤蟆鞋的男人,這簡直就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啊。
“你在怕我?”他又問,不過卻挪了幾步,站在我的身邊。
我依稀用余光能看到他的樣子,穿著一身黑色的死人衣服,背著手,就跟農(nóng)村里的老先生一樣,只是這個人身上的氣息,和我自己的好像,一個字,冷。
我點了點頭,又忙的搖頭,硬著頭皮說:“我不怕你。”
“不怕我,為何不敢看我?”說著,他忽的轉(zhuǎn)身頭來,死死地盯著我。
不知道為什么,我本不想扭頭去看的,可是脖子卻情不自禁的轉(zhuǎn)了過去,一下子就看了這個男人的正臉,根本沒有臉,被一團黑氣縈繞著,只有兩個深陷的眼窩里,燒著兩團火。
只是看了一眼,我就感覺渾身被火海灼燒一般,十分的難受。
也是這個時候,我身邊紅光一閃,夏禾飄了出來,攔在我的身前,很兇狠的盯著那個男人,喊道:“蘇也,快跑!”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夏禾這么緊張,原本白乎乎蠻可愛的小臉,此刻竟然爬滿了紅色的細紋,一身的紅光也是妖異的閃著。
“哼!好大的膽子,在本糾察司面前,還敢逞兇!”那個眼窩冒火的男人喝了聲,一身黑色霧氣驟然散開,與夏禾身上的紅光形成鮮明的對比。
糾察司,竟然是陰司城隍手下的糾察司!
城隍下轄有文武判官、各司大神、甘柳將軍、范謝將軍、牛馬將軍、日夜游神、枷鎖將軍等神。
其中城隍的僚佐為各司,大抵為陰陽司、速報司、糾察司,而有的地方城隍配三司、六司甚至到二十四司或三十六司。唯大抵以陰陽司為諸司之首,陰陽司是城隍爺?shù)牡谝惠o吏,協(xié)調(diào)諸司,監(jiān)察諸案后,方陳報于城隍。而糾察司,亦是監(jiān)察督案,還有監(jiān)督各司的職責(zé)。
簡單來說,這糾察司就跟古代的六部一樣,職責(zé)大得很。
我懵了,同時也慌了,陰司的糾察司上門,這明顯就是沖著我來的。
就在我恍惚的瞬間,那邊夏禾已經(jīng)和糾察司交手了。夏禾調(diào)集渾身的紅色鬼氣,隔空一掌打在那糾察司的身上,可是卻并未起到任何效果。
“呵呵,小小陰魂也敢對本司動手,那今日便滅了你的三魂,讓你從世間除名!”說著,那糾察司踩著步子朝我們走來,臉上全是團團的黑氣,只能看到兩個深陷的眼窩里跳動著火焰。
他忽的伸手,一把就捏住夏禾的脖頸,將她整個提拎了起來,而后眼窩里的火焰迅速燃燒,我就看到夏禾很痛苦的在掙扎,整張臉都爬滿了紅色的細紋。
我慌了,大聲喊:“夏禾!你放開她!有事沖我來!”
那糾察司只是冷冷的瞥了我一眼,用滄桑的語氣說:“陰婚、借命、走尸,好大的膽子!是誰在背后幫你!”
他這一聲,就跟從九幽黃泉里發(fā)出的一樣,聽的我耳鼓都撕裂的痛,而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蘇……蘇也……”
夏禾很擔(dān)心的瞥著我,她自己也不好受,被糾察司掐著脖子,只能發(fā)出微弱的聲音。
“放了……放了夏禾……”
我抱著腦袋,實在是頭太痛了,有那么一刻魂魄離體的感覺。
“是誰!誰在幫你!”糾察司繼續(xù)逼問著我,身上蕩滌的黑色氣息也越來越濃郁。
“是老子!”
而就在這時,正門口陡然傳來一聲洪鐘之音,我抬頭看去,竟然是爺爺。他此刻十分的震怒,手里挑著桃木劍,看了我和夏禾一眼,一步跨過來,抬手甩出兩張黃符打在那糾察司身上。
“砰”的一聲,糾察司直接被轟飛了出去,沒入墻壁里,而后又迅速的從墻壁里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死人服,說了句:“我當是誰,原來是你。”
我得了喘息的空檔,飛撲過去,接住落下的夏禾,她很虛弱,陰魂也不穩(wěn),她慢慢的伸出手,撫摸著我的臉頰問:“蘇也,你沒事吧?”
我早已泣不成聲,拼命的搖頭說著沒事。
“爺爺,夏禾不行了!”我眼看著夏禾的陰魂快要散了,歇斯底里的喊了聲。
“知道了!”爺爺應(yīng)了聲,而后對上了那糾察司,以十分強硬的語氣喝道:“給你三息時間,若不走,我就滅了你!”
“呵呵,好大的口氣!當我陰司無人了嗎?那好,本司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那糾察司顯然被我爺爺?shù)目跉饨o氣到了,此時長手一甩,竟從背后掏出一塊紅色的驚堂木捏在手里。
他道:“善惡驚堂木,老匹夫,你見了為何不跪!”
爺爺只是冷冷的開始數(shù)數(shù):“三!”
“大膽!本司今日就先斬后湊!”
“二!”
當數(shù)到二的時候,那糾察司直接將驚堂木猛地朝面前虛空一拍,就跟拍在了什么實物上一樣,而后以驚堂木為中心,虛空蕩漾出一圈一圈的紅色光芒,十分的恐怖。